君士坦丁沒理會他的嘲諷,目光落在托馬斯·巴列奧略身上。younst
brother穿著磨損的皮甲,劍柄纏著防凍的布條,披風上的泥雪已凍成硬塊——他剛從拉科尼亞防線趕來,馬鞍上還掛著半塊凍硬的黑面包,面包上的牙印是三天前啃食時留下的。
托馬斯的左臉頰有道新傷,是前日巡邏時被奧斯曼斥侯的箭矢擦傷的,此刻結著血痂,在燭火下呈暗紫色。約翰的死訊,你們何時知道的?君士坦丁的聲音沉得像教堂穹頂的基石,目光掃過德米特里奧斯腰間懸著的匕首——那是三年前奧斯曼蘇丹穆拉德二世贈送的友誼之禮,象牙柄上刻著新月紋樣,此刻正隨著德米特里奧斯的呼吸輕輕晃動,像條隨時會躍起的毒蛇,而毒蛇的信子,正準備再次吐出佛羅倫薩的毒汁。
當威尼斯人用杜卡特金幣砸開我們的城門時,德米特里奧斯上前一步,錦緞長袍下擺掃過地面的積雪,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他們說君士坦丁堡的紫袍空了,而某些人忙著在摩里亞訓練農民用橄欖油擦火槍——那些玩意兒能擋住奧斯曼的鐵騎嗎?如通你當年在佛羅倫薩拒的行為一樣,連約翰都沒有發作!,你君士坦丁出什么頭!除了惹麻煩一無是處。約翰皇兄苦心經營的教會和解,就被你這一拒,毀了一半!現在要去繼承我們偉大的巴西硫斯之位了嘛?那在伯羅奔尼撒,皇兄是不是應該慷慨的給予我共治的權利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照亮德米特里奧斯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君士坦丁清楚地看見他袖口內側繡著的單頭鷹徽記——那是德米特里奧斯私自設計的徽章,鷹爪抓著新月,與巴列奧略的雙頭鷹截然不通,正如他與自已在宗教立場上的決裂。
共治?君士坦丁的聲音陡然低沉,紫袍下的鎖子甲發出細碎的碰撞聲,當穆拉德二世的馬隊踏平麥西尼亞時,你所謂的共治就是把百姓的糧食送給奧斯曼人當買路錢——就像你差點把母親留給我的祖母綠戒指偷去換了威尼斯的琉璃盞那樣。
而我當年在佛羅倫薩拒絕的,是讓東正教的靈魂穿上拉丁人的枷鎖!他想起約翰八世在會議后期的妥協,簽署《佛羅倫薩聯合敕令》時顫抖的手,而自已站在兄長身后,看著德米特里奧斯與天主教樞機們碰杯,杯中酒液映出的,是對東正教傳統的背叛。
至少我沒像你一樣躲在米斯特拉!德米特里奧斯的手按在匕首柄上,錦緞長袍下的肌肉繃緊,之前約翰八世的親信給我寫信,說你在伯羅奔尼撒用橄欖稅養肥了自已的私兵,卻讓百姓啃樹皮——你以為穿上紫袍就能變成查士丁尼大帝嗎?別忘了,父親臨終前說過,摩里亞本來應由我們兄弟共治!而你在多年前佛羅倫薩的所作所為和你那近乎愚蠢的北伐,只會讓帝國失去最后的盟友且會徹底激怒奧斯曼人!
他的聲音在教堂里回蕩,震落了梁上的積雪,燭火被氣流吹得傾斜,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與被箭簇射穿的圣喬治像重疊,仿佛圣徒正在流血,而流血的根源,正是兄弟間因信仰與權力產生的裂痕。
父親還說過,君士坦丁向前一步,紫袍下擺掃過地面的冰碴,發出清脆的響聲,要像守護心臟一樣守護狄奧多西城墻??赡隳??德米特里奧斯,你把科林斯的鐵礦賣給奧斯曼人鑄造cannon,就為了換那些嵌著假寶石的腰帶!你在佛羅倫薩與威尼斯人密謀時,可曾想過圣索菲亞大教堂的圣像是否會因你的背叛而流淚?他想起會議結束后,自已帶回的不是聯合敕令,而是一袋從佛羅倫薩工匠那里偷學來的火藥配方,藏在祖母綠戒指的夾層里,而德米特里奧斯帶回的,是記箱的威尼斯玻璃器皿和意大利金幣,每一件都刻著教皇的紋章。
就在此時,教堂大門被推開,威尼斯領事馬可·丹多洛踩著及膝深的雪進來,猩紅色斗篷上的圣馬可飛獅紋章被雪水沖淡,宛如褪色的血痕。
他摘下金絲眼鏡擦拭雪粒,威尼托口音在空曠的教堂里回蕩,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殿下們,威尼斯元老院認為,此刻的拜占庭需要一把能斬斷亂麻的劍,而不是兩把互相砍殺的刀。他從袖中取出羊皮地圖,上面用紅蠟標注著奧斯曼在色雷斯的軍營,蠟滴在馬其頓地區凝成血珠狀,約翰八世皇帝臨終提名君士坦丁殿下繼位的文書,已由三位牧首和七位元老副署——包括您,德米特里奧斯殿下,去年在科林斯簽署的那份。丹多洛說話時,目光銳利地掃過德米特里奧斯腰間的奧斯曼匕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仿佛洞悉了佛羅倫薩會議背后所有的權謀與背叛。
德米特里奧斯突然拔出匕首,刀刃在燭火中閃著藍光,直逼丹多洛咽喉:威尼斯人想插手我們的家事?就像他們當年在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時洗劫君士坦丁堡那樣?就像他們在佛羅倫薩用黃金誘惑我兄長簽署那份背叛東正教的敕令那樣?刀鋒帶起的勁風熄滅了旁邊的蠟燭,教堂內頓時暗了一半,只有中央祭壇的燭臺還在燃燒,將德米特里奧斯扭曲的臉照得忽明忽暗,而他口中的背叛,恰恰暴露了自已對約翰八世政策的陽奉陰違。
丹多洛側身避開刀鋒,指尖輕點地圖上的科林斯地峽,語氣陡然尖銳:當奧斯曼人在加利波利建造戰船時,德米特里奧斯殿下還在向他們出售摩里亞的鐵礦——那些鐵礦本該鑄成我們的劍,現在卻變成了砍向我們脖頸的彎刀。至于佛羅倫薩的聯合敕令,他頓了頓,鏡片反射著燭火,君士坦丁殿下拒絕親吻教皇戒指的勇氣,倒是比某些人用東正教圣像換取威尼斯商路的行為,更像個羅馬的君主。
托馬斯突然抓住德米特里奧斯的手腕,皮甲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凍傷的疤痕——那是1430年米斯特拉圍城時為保護百姓被滾石砸傷的,至今仍清晰可見。
哥哥,看看外面吧,他指向窗外紛飛的大雪,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再斗下去,我們都會變成奧斯曼人的凍尸——就像1444年瓦爾納戰場和三年前科林地峽城墻上的那些被剝光的基督徒尸l一樣。約翰八世簽署聯合敕令是為了換取援助,而君士坦丁兄長拒絕親吻戒指,是為了守住東正教的尊嚴,你們的分歧不該變成奧斯曼人的武器!托馬斯的手勁很大,德米特里奧斯手腕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但他沒有掙脫,只是死死盯著君士坦丁,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積雪融化,而怒火的核心,是對權力與信仰雙重背叛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