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詢在劉玨面前裝得很好,劉玨只知道朝臣請立太子,卻不知道他爹發脾氣的事,他好奇地看向丙吉,御史大夫倒是很少這時候出現。
被兒子嘲笑的劉詢也笑了,忙朝劉玨招手:“玨兒,這是當年對爹有恩的廷尉監叔叔,你需認作叔祖父!”
劉玨驚訝極了,聽話地行了小輩的禮節,丙吉一看這怎么得了,三步并作兩步扶起他:“使不得,使不得,殿下這豈不是叫臣無地自容。”
緊接著作揖道:“陛下!臣與您相認,不是為了讓您折煞臣。”
“朕知道,”劉詢笑著說,“若叔父貪圖回報,怎么會等到現在呢?”
丙吉沒法子了,心頭又熱又熨帖,只是想起牽掛的立儲之事,不由多看了劉玨一眼。
皇次子殿下小小年紀一身貴氣,仰著頭的模樣,竟是有七八分肖似陛下,他悄悄嘆了口氣,見此,正欲抱起劉玨的皇帝轉了個彎:“父皇還要和叔父敘敘舊,玨兒先去練幾個大字,可好?”
劉玨點點頭,指了指眼睛示意爹記得熱敷,唰地跑走了。
劉詢看著小孩的背影微笑,繼而開口:“叔父找我,定然是有話同我說。”
丙吉鄭重其事地道:“陛下英明。”
“臣聽聞立太子一事,陛下猶豫不決。除了皇長子,陛下并沒有第二個人選,又有什么可猶豫的呢?”
劉詢收起笑容,為丙吉的開門見山。
廷尉監叔叔于他,實在是相隔多年得以重逢的親人,皇帝不吝說些真心話:“奭兒理應為儲,可是……玨兒是我最心愛的孩子,我不想委屈了他。”
丙吉吃了一驚,他們還是低估了陛下的偏愛啊。
一母同胞,怎就區分至此?
丙吉苦笑:“自古立嫡立長,就算皇次子身體康健,朝臣也不會同意,除非皇次子殿下出色到無可比擬的程度。”
劉詢心頭苦澀,玨兒本就出色到無可比擬,他的心事又有誰人能知?
他平靜地道:“叔父說的不錯,是朕對奭兒有些不太滿意。”
丙吉:“臣冒犯,敢問陛下哪里不滿意?”
“他不類朕。”
丙吉:“……”
丙吉差點沉默了,發現劉詢是認真的,他都不知該如何奏對了。
不類己的魔咒,難道是纏上了劉氏天子不成?當年高皇帝認為劉盈仁弱不類己,千方百計要廢了劉盈的太子之位,武帝年紀漸大,在身旁小人的慫恿下,覺得太子劉據過于仁厚,“不類朕多矣”,否則怎么會聽信巫蠱讒言。
他苦口婆心地勸:“陛下,皇長子殿下還小,才八歲的年紀,好好教導就是了,日后定能滿足陛下的愿望。”
“臣也聽說皇長子不好武,但一個帝王何需御駕親征?只需善于用人,就足夠抵消這個缺陷,難不成陛下要重蹈高帝惠帝的舊事嗎!”
開國初年的朝堂,因為換太子掀起了腥風血雨,若不是呂后手腕高超,功臣集團力保劉盈,劉如意會不會上位還未可知!
劉詢當即反駁:“后來還不是文帝登基?朕這一脈,事實上始于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