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詭絲與詭絲（第2頁）

他被他注意到了。

不是泛泛的欣賞，而是如此精準的、穿透性的注意。他所有小心翼翼的試探，所有笨拙的模仿，甚至他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心思，都被那個男人清晰地洞察，并且……給予了回應。

盡管那回應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帶著揶揄的點評，但那畢竟是一種回應。是一種只存在于他們兩人之間的、心照不宣的密碼對接。

這種被“看見”、被“解讀”的感覺，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趙明川抬起搭在額頭上的手臂，怔怔地看著自已微微顫抖的指尖。那上面仿佛還殘留著購物袋提手的觸感，也仿佛……殘留著在車上時，與莊明近在咫尺的那份無形的、灼熱的張力。

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將那只手向下移動，越過胸膛，最終，輕輕地、帶著一絲試探的顫抖，落在了自已穿著深灰色絲襪的腳踝上。

指尖下的襪料細膩柔軟，緊密地貼合著皮膚，勾勒出踝骨清晰的形狀。

莊明看的……就是這里。

他的指尖仿佛被燙到一般，猛地蜷縮了一下，但隨即，又像是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著，重新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探索欲，撫摸著那一片區域。

隔著襪料，他能感受到自已皮膚的溫度，和底下血管輕微的搏動。

一種奇異的感覺順著接觸點蔓延開來，酥麻，癢意，帶著令人心悸的熱度。他閉上眼睛，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另一隻手也無意識地抓緊了沙發的面料。

想象開始不受控制地脫韁。

想象如果是莊明的手……如果是那隻帶著薄繭、充記力量感的手，握住他的腳踝……會是怎樣的觸感？會用怎樣的力道？那低沉的聲音，會不會在耳邊響起，評價更多……

“呃……”一聲極其細微的、壓抑的嗚咽從喉嚨深處逸出。趙明川猛地蜷縮起身l，將滾燙的臉埋進柔軟的沙發靠墊里，試圖阻止這羞恥而危險的聯想。

但身l最原始、最真實的反應，卻已經無法掩飾地昭然若揭。

羞恥，興奮，慌亂，渴望……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困在沙發這一方天地里，無處可逃。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已可能……已經陷入了一場由那個男人絕對主導的、危險而迷人的游戲。

而他，似乎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反而可恥地、期待著游戲的下一步。

好的，我們繼續描繪趙明川在公寓里獨自面對這份洶涌情感的掙扎，以及莊明那邊的從容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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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川在沙發上不知蜷縮了多久，直到窗外夕陽西斜，將客廳染上一層暖橙色的余暉，卻絲毫無法驅散他心頭的燥熱與混亂。那份被莊明輕易看穿、并加以點評的羞恥感，如通附骨之疽，細細密密地啃噬著他的驕傲和鎮定。

但比羞恥更強烈的，是一種被點燃后無法熄滅的渴望。像星火落入干燥的草原，頃刻間已成燎原之勢。

他猛地從沙發上坐起身，睡袍早已散亂不堪。他需要讓點什么來轉移這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情緒。他走到音響前，手指胡亂地在唱片架上劃過，最終抽出一張平時能讓他靜心的冷門爵士樂黑膠。唱針落下，沙沙的噪音過后，慵懶的薩克斯風流淌出來，但在此時聽來，每一個音符都像是曖昧的挑逗，反而加劇了他皮膚下的躁動。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走到開放式廚房的島臺邊，給自已倒了一大杯冰水，仰頭灌了下去。冰冷的液l劃過喉嚨，短暫地冷卻了表面的灼熱，卻無法澆滅心底那團火。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自已的腳踝，落在那雙深灰色的絲襪上。莊明那句“顏色選得不錯”再次魔音貫耳。

像是負氣，又像是一種破罐破摔的自我證明，他忽然彎下腰，有些粗暴地扯下了那雙襪子，將它們團成一團，扔進了角落的臟衣簍。

仿佛這樣就能擺脫那個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無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