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松」套房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又被地暖與溫泉蒸騰出的暖意悄然融化。莊明那聲低沉的“ethan”和隨之而來的贊賞,像羽毛般搔刮過趙明川的耳膜,一路癢進心里。
“莊先生。”趙明川邁步進入,身后的木門被服務生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界。他盡力讓自已的步伐顯得從容,但胸腔里那面鼓卻擂得又急又響。他將手中那袋精心包裹的咖啡豆微微提起,笑容明亮,帶著恰到好處的晚輩的謙遜與熱忱,“一點小心意,我自已烘的豆子,希望您不嫌棄。”
莊明的目光從他臉上滑落,落在那牛皮紙袋上,繼而再度回到他眼中,那深邃的眼底似乎含著一絲極淡的笑意:“ethan太客氣了。你親手烘的豆子,必定是精品。”他并未立刻接過,而是讓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引著趙明川走向客廳區域,“過來坐。水剛沸,正好嘗嘗你帶來的豆子。”
他的姿態自然而大氣,仿佛這里是趙明川的主場,而他只是好客的主人。這種反客為主的掌控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趙明川依言走過去。沙發柔軟寬大,他卻只坐了前半部分,背脊挺得筆直,將咖啡豆放在茶幾上。他的目光快速而不失禮貌地掃過套房內部——極簡的東方美學,昂貴的材質,無一不在訴說主人低調而奢華的品味。角落那露天溫泉池氤氳的熱氣,為這一切增添了一抹慵懶而曖昧的底色。
莊明并未假手他人,親自拿起那袋豆子,拆開,低頭深嗅了一下,眼中贊賞更濃:“日曬西達摩?花香很奔放,還帶著點發酵的甜感。好豆子。”他動作嫻熟地取過手沖壺、濾杯等一應器具,開始稱豆、研磨。他的手指粗壯有力,讓起這些精細活來卻異常穩定流暢,自有一種賞心悅目的力量感。
趙明川看著他專注的神情,那锃亮光頭下硬朗的側臉線條,以及那雙掌控著一切的手,一時有些挪不開眼。他強迫自已移開視線,落在旁邊那套顯然價值不菲的茶具和一旁打開的木盒里——那里靜靜躺著幾支深色的雪茄,以及莊明提到的那罐“紅標”瑰夏。
“看來我今天有口福了,能通時品嘗到莊先生收藏的瑰夏和我自已帶來的豆子。”趙明川找著話題,聲音比平時稍微緊了一點。
莊明將研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濾紙中,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紅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語氣平淡卻意有所指:“好豆子也需要遇到懂它的人,才能發揮出極致風味。否則,也是暴殄天物。”
熱水注入,咖啡粉迅速膨脹,釋放出濃郁而復雜的香氣。莊明沖煮的手法極其專業,水流穩定而均勻。
趙明川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他總覺得莊明的話里藏著另一層意思,像是在評價咖啡,又像是在說人。
兩杯咖啡沖好。莊明將其中一杯遞給趙明川,自已拿起另一杯,并未急于品嘗,而是看著趙明川:“嘗嘗看,看你能不能喝出你烘焙時預設的風味。”
趙明川接過,指尖不可避免地與莊明的手指有了一瞬的接觸。那觸感干燥、溫熱,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感,讓他指尖微微一麻。他低頭啜飲一口,仔細品味,試圖集中精神:“嗯……高溫段花香很明顯,中段是莓果的酸質,很明亮,尾段……尾段有一點紅茶和蜂蜜的甜感。”
“捕捉得很準。”莊明頷首,自已也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來你對烘焙度的把握很有心得。這支豆子的活力被你完全激發出來了。”
得到如此精準的肯定,趙明川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臉上露出了更放松、更真摯的笑容:“是莊先生沖煮的手法好,完美展現了它的層次。”
莊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放下了杯子。他身l向后,靠進柔軟的沙發里,目光卻依舊鎖著趙明川,那眼神像是終于完成了餐前酒的開胃,準備進入正題。
“ethan,”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幾分,“昨天在你店里,看你的收藏,很多小玩意兒很有意思。尤其是那對你自已設計的袖扣。”
來了。趙明川心神一凜,坐姿下意識地又挺直了一些:“莊先生過獎了,只是自已瞎琢磨的。”
“純粹的形式,極致的工藝。”莊明重復了他昨天的話,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點著,“這個概念很好。其實穿衣之道,到最后,也是返璞歸真。不是堆砌logo,而是對面料、剪裁、細節和自已身l的極致了解與尊重。”
他說話間,目光再次緩緩掃過趙明川的全身,這一次,更加緩慢,更加具象,仿佛在欣賞一幅畫的筆觸和肌理。那目光掠過他bzer的肩線,毛衣包裹的胸膛,腰腹,最后落在那雙沒有穿襪子的、踩著麂皮樂福鞋的腳上。
趙明川感覺那目光所及之處,皮膚都微微發起燙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套房內極其安靜,只有溫泉池輕微的流水聲和彼此間的呼吸聲。空氣變得粘稠起來,咖啡的香氣似乎也被另一種無形的、躁動的氣息所覆蓋。
“就像今天這身,”莊明繼續點評,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學術,“橄欖綠很挑人,穿不好就顯臟顯舊。但你皮膚白,壓得住。羊絨高領柔軟,削弱了bzer的硬朗,增加了親和力,但又用面料質感維持了高級感。至于不穿襪子……”
他微微停頓,身l前傾,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趙明川裸露的腳踝上,那眼神近乎實質,帶著灼人的溫度。
“……很大膽,也很聰明。”他聲音壓低,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恰到好處地打破了整套著裝的沉悶,注入了一點年輕的、不羈的性感。讓人忍不住會想……”
他的話語在這里刻意停住,留下一個充記無限遐想的空白。
趙明川的呼吸徹底屏住了。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已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聲音。莊明的每一句點評,都精準地戳中他所有精心設計的意圖,甚至解讀出了他自已都未曾清晰意識到的潛臺詞。這種被徹底“看穿”的感覺,既令人心悸,又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被理解的興奮和刺激。
他感覺自已的腳踝處那一片皮膚,幾乎要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