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燭火被夜風吹得翕動搖擺。
繡娘裹緊被,將自己縮作一團。
她怕黑。
但以后,她不能怕黑了。
燃燭熔化殆盡,有冷風嘶嘶地穿過窗柩。
外頭好似不大安定。
繡娘慣來睡得不沉,稍有些風吹草動便會醒來。
晌間雖聽鳧鳧說過夜里會有巡邏的官兵,可真到自己經歷時,她難免不有些膽顫心驚。
左思右想,繡娘終是自榻上爬起,又燃了燭臺,小心翼翼步至了窗邊。
她將紙窗捅了小小一洞,順之望去,只見她尋常往返鄉中那條小路此刻竟晃有亮光。
仔細瞧,便會發現那是幾名身披銀甲的軍人。
他們面露兇色,腰間佩劍已抽出鞘,雪亮的刃映起抹兇光,難掩縷縷殺氣。
繡娘隱約聽見了句。
“挨家挨戶的尋!他那日就失蹤在這處附近!”腰系南字牌的一廝率先開口。
其身后跟有三兩兵卒,皆披銀甲,瞧著樣式繡娘愕然,不由小小的驚呼了下。
竟是有些像那日于林間,她救下那位傷兵所著的盔甲。
不遠處,卻又傳來道低低的抱怨。
“這處又偏又遠,能有哪戶人想不開住在這處?”“副將,那日蕭玨雖身中數箭,但依他能耐,想必早早便遁去了”小卒話尚未說完,為首那廝便怒聲打斷,“閉嘴!老子恥扮平南軍這些年,若再失手,我何有顏面回見父兄!”那人肩身魁梧,手持闊劍,瞧著身形便較中原人相差許多,這般人物從軍,大多為猛將。
可他方才說他恥扮平南軍!繡娘掩住唇,大氣不敢出,癱坐在繡桌側。
她好似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而且,若真如這人所述——那她前些日在林中救下那人,豈非便是那位平定嶺南,殺伐蠻寇的功侯定南王?可白日鳧鳧不是說,定南王似已被尋歸正想著,窗外處,方才還相隔甚遠的話音卻似是近了些。
繡娘緊張,忙吹熄了懷中燭臺。
“方才這處,好似有燭光動了?”鐵靴碾過塵泥的音,漸漸逼近。
繡娘心間一涼。
“一戶都別放過,仔細尋!”“副將這兒,好似還真有處民舍!”順由小廝所指方向望去,昏暗間,圖吉果真瞧見處屋舍輪廓。
他立劍側目,厲聲道:“去看看!”兩卒應是,正欲上前,卻聽圖吉又凜聲喝道:“誰在那!滾出來!”他聲若獅吼,震得二人皆是一哆嗦。
回首望去,卻瞧林深處,似漸漸現出抹人影來。
圖吉凝眉,凌眸聚起殺意,端劍閃身,眨眼便已駕于那人脖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