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不愿哭,可眼淚如決堤的洪潮,任她如何拭,也拭不干。
或許,她是知道的,比如沈知奕忽冷忽熱的態度,對她日漸不耐的神情。
比如那條手帕,比如那些無意刺痛她的話。
是繡娘自己,選擇了繼續相信他不知過有多久,繡娘終于止住了哭音。
只是瞧著逐漸昏黑的天時,她仍有些恍惚。
眼前,似乎仍在重現白日里的一幕幕。
繡娘點了支燭,置于矮柜上。
她極怕黑。
沈知奕不在家的這些幾日,她最晚不忙過太陽落山,便要入睡。
繡娘天真的以為,沈知奕,會是時常駐足于她窗前的小雀。
玩累了,便會帶著些新奇的小玩意,飛回來看她。
燭火跳動,映出的卻是白日里,沈知奕決絕離去時的背影。
繡娘顫了下睫。
她的唇很干,額有些發燙,身體很累。
可是…竟都不若心間傳來那般刺痛。
繡娘只得將被攬緊,渾渾噩噩地閉上了眼。
仿佛只要閉上眼,就能再回到從前。
還記得,泉臨的春一貫寒涼。
阿翁便是在這般時節去的。
彼時嶺南頻繁進犯,小玉被朝中征兵的官隊捉去,被迫從了軍。
戰火四起,阿翁舊疾加重,繡娘背著阿翁,跟著浩浩蕩蕩的難民隊伍,一路向東。
醫者救世人,卻不能自醫。
兒時的繡娘是不懂這句話的。
直至親眼看見阿翁的吐出的血,染紅了一條條手帕,她卻無能為力時,繡娘才參破出這句話的可怖。
繡娘憎惡自己,為何往時跟在阿翁身邊不認真學藥理,害得阿翁藥石無醫。
躺在草席上,面色蒼白的阿翁卻告訴她,“鸞鸞,這不怪你。
”阿翁喚她,“鸞鸞。
”夢中的繡娘眼眶便發酸。
是了,那時候,她不是什么繡娘。
她只是一個依偎在阿翁身邊,無憂無慮的孩童。
阿翁賦予她的姓名,是楚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