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做的雞湯一貫鮮美,肉滑嫩,湯乳白。
沈知奕夾下一塊腿肉,又舀了勺雞湯,帶起幾許紅實,蓋在了黍窩上。
沈母則是兩眼放光,一筷扯下大片雞腹,毫無形象地吞入口中。
繡娘端布拭凈了手,這才落座。
她卻僅揀了塊黍窩,小口小口地吃著。
沈知奕幼時嬌慣,對吃食極挑,雞湯若不添紅實便不飲一口。
而不巧的是,繡娘偏對紅實過敏。
好在她慣來輕口欲,吃得不多。
沈知奕飲了幾口湯,突然喚她,“鸞鸞。
”“嗯?”繡娘笑著應他。
沈知奕未看她,仍自顧自添著湯,道:“過幾日,塾中要交脩金了,你湊齊了嗎?”他聲音溫潤清雅,說得理所應當。
繡娘看著桌上已快被蠶食殆盡的雞湯,面色有些白。
片刻后,才低聲應道:“…湊齊了的,你放心吧。
”沈知奕便笑著看向她,“我知道,鸞鸞向來能干。
”繡娘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便沒再說話。
一旁狼吞虎咽的沈母似是飽了,也未喚繡娘來扶她,只自顧自起身往屋里走,冷冷留下一句。
“拾掇完,別忘給我把藥烹了。
”沈知奕也攥著帕,拭凈了唇。
他溫聲道:“鸞鸞,我先回房了。
”繡娘怔怔地應了聲,便垂首,看向桌上的殘羹冷飯。
她搖了搖頭,試圖安慰自己。
夫君每日上塾辛苦,母親上了年紀,這些活自己來做,算不得什么。
于是待繡娘拾掇好一切,回到屋中時,夜已中天。
沈知奕這會兒已褪了衣,躺在榻上,似是已經睡了。
屋內飄著陣極甜的香氣,像是夫君送她的這枝棠花…卻又好似不只是這枝棠花。
繡娘將那枝棠花寶貝地收進編籃。
卻忍不住小聲地問:“…夫君,你睡了嗎?”榻上傳來低啞的應聲,“怎么了?”就著昏暗的燭光,繡娘持起繡針,又仔細繡起了布帕。
她有些遲疑地開口:“…游春時,都有什么花呢?”沈知奕敷衍地應道:“許多,說不過來。
”繡娘便低低地“哦”了聲。
片刻,她卻又小心翼翼地問:“夫君,你何時有空教我認字呀?”榻上,沈知奕蹙了下眉,再開口時,語氣多了幾分不耐,“…鸞鸞,我很累。
”繡娘便識趣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