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叫大黃的狗終于放棄了追雞,吐著舌頭趴到她腳邊,腦袋枕著她的鞋開睡。
裴硯之靜立門口看了片刻。
這一個月,他眼看著這個女孩日復一日地如此忙碌,種地、喂雞、洗衣、做飯,現在又多了一項——編織。
她似乎總有耗不完的精力,卻從不顯得焦躁,每一種勞作都帶著那種奇異的、從容不迫的韻律感。
他緩步走過去。
察覺到陰影籠罩,小風抬起頭,見是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阿辭公子,你起來了?灶上溫著粥和餅子。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她面對他時不再像最初那般忐忑,但那份天生的老實和距離感仍在,稱呼也依舊是客客氣氣的“阿辭公子”。
狗蛋有些怕這個總是冷著臉、不怎么說話的大哥哥,小聲叫了句“阿辭哥哥”,就趕緊低下頭繼續擺弄手里的草葉。
“嗯。
”裴硯之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手中即將成型的小籃子上。
那籃子編得極其細密勻稱,還巧妙地用不同顏色的草葉編出了簡單的花紋,頗有些巧思。
“編了去鎮上賣?”他問。
這一個月,他看著她每隔幾日就會帶著一些農產品和編織物去集市。
“是啊,”小風手下不停,語氣里帶著小小的期待,“快清明了,鎮上應該需要這些小籃子裝祭品,能多賣兩三文錢呢。
”她說著,拿起一個編好的、栩栩如生的草蚱蜢,遞給阿辭:“喏,這個給你玩。
”狗蛋立刻高興起來,寶貝似的接過:“謝謝小風姐!”裴硯之看著那只草蚱蜢,沒說話。
他見過宮中巧匠用金絲銀線、玉石珠寶編織出的精美絕倫的玩意兒,價值連城。
而眼前這個草編的蚱蜢,一文不值,卻讓那孩子臉上綻放出如此真實純粹的快樂。
他去灶間拿了早飯——依舊是簡單的粥和餅,但比起一個月前,粥明顯稠厚了許多,餅子里偶爾還能吃到幾顆碎蛋花或一點點油渣。
他知道,這是她悄悄改善的,因為他“傷愈需要補身子”。
他端著碗,沒有立刻回屋,而是倚在黃葛蘭樹粗壯的樹干上,慢慢吃著。
目光不經意地又落回院中那幅畫面。
小風正在教狗蛋編一個最簡單的平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