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之幾乎是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院門口。
小風回來了。
背簍里裝滿了帶刺的栗苞,麻袋里鼓鼓囊囊塞著新鮮的榆黃蘑,裙角和鞋子上沾滿了泥點和草屑,發鬢也有些松散,臉上卻帶著滿載而歸的紅潤和興奮。
“阿辭你看!我摘了好多!今年栗子特別飽滿,蘑菇也又肥又嫩!”她獻寶似的將成果展示給他看,氣息還有些喘,眼睛亮得灼人。
裴硯之的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掃過,確認她四肢完好,并無受傷跡象,那顆懸了一上午的心才緩緩落回實處。
然而,安心之后,一股無名火卻悄然竄起——為她不聽勸阻,為她獨自涉險,為她讓他平白擔憂了這一上午。
但他終究什么也沒說。
只是臉色比平時更冷了幾分,上前沉默地接過她背上沉重的背簍,動作間難免碰到她微shi的衣衫,指尖傳來她因勞作而散發的溫熱體溫,讓他心頭那點慍怒又奇異地消散了些,化作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悶。
“下次……”他開口,聲音有些干澀,“至少帶根結實的棍子。
”小風正彎腰逗弄圍著她打轉的大黃,聞言抬頭,笑嘻嘻道:“帶啦!放在山腳下沒拿回來而已。
放心吧,我厲害著呢!”裴硯之:“……”他徹底無言,只能抿緊唇,將栗苞和蘑菇拿去院子角落處理,周身氣壓偏低。
小風渾然未覺,興高采烈地去準備午飯,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山歌。
又過了兩日,天氣明顯更涼了。
夜里,秋風刮得窗戶紙噗噗作響。
裴硯之注意到,小風將她那床略顯單薄的舊被子疊蓋著用,甚至將一些干凈的舊衣物也壓在了腳頭。
她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并無怨言,但他卻記起了她病中怕冷瑟縮的模樣。
這日,小風又去了鎮上售賣新編的筐簍和曬干的蘑菇。
裴硯之并未跟隨,卻在她離開后,從貼身處取出一枚小巧玲瓏、看似普通的銀扣。
這是他身上僅存的、未被敵人搜走的一點價值之物,雖不起眼,卻足以換些實用東西。
他悄然出了門,并未去鎮上,而是去了鄰村一個他早已留意到的、手藝不錯的老棉匠家。
他用那枚銀扣,換回了一床新彈的、厚實松軟的棉被。
被面是尋常的藍印花布,里面絮著今年的新棉花,捧在手里沉甸甸、暖融融的。
傍晚,小風回來時,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床上那床嶄新的、與其他破舊陳設格格不入的棉被。
她愣住了,驚訝地睜大眼睛,伸手摸了摸,柔軟厚實的觸感讓她難以置信。
“這……這是?”她猛地轉頭看向剛進門的裴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