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暗衛首領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門口,躬身稟報,“車馬齊備,沿途一切均已打點妥當,絕不會泄露您的行蹤。
”裴硯之未曾回頭,只極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換下象征身份的親王世子常服,著一身玄色暗紋錦緞常服,用料雖仍考究,樣式卻已盡量低調,減去了幾分迫人的貴氣,多了幾分行走江湖的便利。
只是通身那股久居人上的冷冽氣場,并非一身衣裳所能完全掩蓋。
躍上通體烏黑的駿馬,他最后掃了一眼這座象征著無上權柄卻也禁錮了他半生的王府朱門,眼中無絲毫留戀。
“出發。
”一聲令下,馬蹄踏碎京城午后的寧靜。
一行十余人,皆是精銳,護衛著中間那匹神駿的黑馬,如同離弦之箭,悄無聲息地駛離了繁華之地,踏上南下的官道。
馬蹄聲急,卷起塵土如煙。
裴硯之端坐馬背,脊背挺直,面容沉靜如水,唯有那雙凝視著前方道路的眼睛,比平日更為銳利深邃,仿佛要穿透千山萬水,提前抵達那個早已在心中描繪過無數次的目的地。
越是向南,官道兩旁的景致便越發熟悉。
空氣中的shi潤泥土氣息,遠處連綿的青山輪廓,都與他來時別無二致,卻又似乎全然不同。
他的心緒,并非毛頭小子般的雀躍躁動,而是一種更為深沉內斂的、近乎審慎的急切。
一種處理完所有冗雜事務后,直奔目標的精準與決斷。
他會偶爾勒緩韁繩,目光掠過路旁的田野村莊,心中冷靜地評估著:今年的雨水是否豐沛?莊稼長勢如何?這些關乎民生社稷的念頭于他,已是本能。
但下一刻,這些念頭便會悄無聲息地轉至少女那雙因勞作而略顯粗糙的手,想起她蹲在菜園里專注除草的側影。
她那樣實心眼的性子,日子想必依舊過得認真而……平靜。
沒有他,于她而言,或許并無不同。
這個認知讓他薄唇微抿,心底掠過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深究的不豫。
他設想著重逢的場景,思維是冷靜而條理的。
她見到他,會是何種反應?驚訝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