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詞余痕（第2頁）

晚香樓的木樓浸在晨煙里，樓下賣花人挑著菊擔走過，暗香浮上來，與樓里的龍井茶香纏在一處。

左憶選了臨窗的座，剛落座，指尖便觸到茶盞底的刻痕——是個“柳”字，刻得淺，邊緣還泛著木刺，顯是新刻的。

“不足半月。

”她指尖摩挲著刻痕，目光掃過樓內，見個青衫人正往角落走。

“戶部侍郎蘇文，柳成的頂頭上司。

”李承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蘇文對面坐了個戴帷帽的人，那人抬手時，袖管滑落寸許，露出的手腕上有圈淺白的印子——是常年戴玉鐲的痕跡，卻偏在此時摘了，倒像是怕人認出。

“太醫(yī)院的人。

”左憶端起茶盞，茶沫沾在她唇上，她卻渾然不覺，“袖口有當歸混朱砂的藥味，是調安神方常用的。

”正說著，蘇文起身離席，李承恩對身后侍衛(wèi)遞個眼色，侍衛(wèi)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左憶的目光仍鎖在戴帷帽的人身上，見他總用右手捋袖，左手卻始終藏在袖中，忽然揚聲：“蘇院判既懂醫(yī)，可知砒霜與甘草同煎，毒性減幾分？”那人猛地一震，帷帽的紗幔被風掀起，露出半張清瘦的臉，眉眼間藏著幾分陰鷙。

“姑娘識得我？”他聲音發(fā)緊，像被藥杵碾過的枯梗。

“濟世堂左憶。

”左憶放下茶盞，指尖在案幾上輕叩，節(jié)奏勻得像在藥碾上碾藥，“周掌柜死于砒霜中毒，蘇院判掌太醫(yī)院，該知此毒的解法。

”那人攥緊茶盞的指節(jié)泛白，忽然抓起案上茶壺擲向窗外。

箭矢破空而來的銳響里，左憶已俯身鉆到桌下，同時伸手按住李承恩的衣袖：“桌下有暗格，是藏賬冊的地方！”暗格里逼仄，混著陳年的霉味。

左憶卻在數箭矢射入的角度：“七支，三方來勢，是老手。

”她指尖在暗格壁上摸索，摸到塊松動的木板，“這里有空隙，能看見外面。

”待外面動靜歇了，左憶先從暗格鉆出，裙擺沾了灰也不在意，徑直走到蘇墨坐過的案前，拿起他遺下的茶盞。

“兄弟。

”她言簡意賅，將茶盞遞給李承恩。

侍衛(wèi)很快來報，蘇墨雖逃，卻在其住處搜出賬冊，上面記著容妃當年的藥引竟是斷魂草，批注用藥者，正是蘇墨。

“斷魂草性寒，久服耗損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