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憶是在給李承恩送密信譯文時,撞見那場對峙的。
書房門虛掩著,她聽見李承恩壓著嗓子低吼:“父皇!您還要瞞到何時?!”她頓住腳步,指尖攥緊了油紙包。
里面是剛譯出的密信片段,提到“宮中眼線報,陛下近日咳血加劇,太醫院藥方卻被太后扣下”。
門內傳來皇帝疲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承兒,有些事,你不懂。
”“不懂?”李承恩冷笑,“兒臣懂您日日坐在龍椅上,卻連自己的藥方都保不?。《粗髮⒘业娜税瞔hajin御藥房,卻只能裝作看不見!懂您……”“夠了!”皇帝猛地拍案,茶水濺了滿桌,“朕是天子,更是你祖母的兒子!她是朕的親娘!”左憶悄悄退后兩步,心跳如鼓。
皇帝的聲音里,除了憤怒,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
她忽然想起陳嬤嬤說過,先帝駕崩后,太后以“新帝年幼,需太后垂簾”為由,把持朝政至今。
如今皇帝早已成年,太后卻仍未歸政,原來并非貪戀權位那么簡單。
書房內陷入死寂,只有皇帝壓抑的咳嗽聲。
過了許久,他才啞著嗓子道:“承兒,她……給朕下了藥。
”李承恩倒吸一口冷氣:“什么藥?”“一種能讓朕身子日漸虛弱,卻查不出根源的藥。
”皇帝的聲音帶著自嘲,“她要朕做個聽話的傀儡,直到……你弟弟李珩能堪重任。
”左憶靠在冰冷的宮墻上,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原來皇帝的“體弱多病”是裝的,卻也是真的——被自己的親娘,用慢性毒藥一點點摧毀。
“她為何要扶持李珩?”李承恩的聲音里充滿了不解與憤怒。
“因為李珩的外祖家是柳家。
”皇帝的語氣疲憊到了極點,“柳家能給她源源不斷的‘牽機引’,讓她牢牢控制住朕。
而你,你的母妃是容妃,她信不過。
”左憶的指尖冰涼。
容妃的死因、柳良娣的毒殺、阿蓮的被擄……所有線索瞬間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太后、柳家、李珩,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們聯手制造了容妃的“病逝”,毒殺了知曉太多的柳良娣,如今又想借阿蓮的身份,徹底扳倒李承恩,讓李珩登上儲位。
而皇帝,不過是他們棋盤上,一個茍延殘喘的傀儡。
“那您為何不……”李承恩的話沒說完。
“不什么?”皇帝慘笑,“朕能怎么辦?禁軍統領是太后的人,御林軍指揮使是柳家的女婿,連朕身邊的太監,都有她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