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二歲時認識她,年僅八歲的她就像個小機器人一樣,每天自動開關,自行運作。她不需要跟人互動,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題自己解。從海市初中考回吳城高中,再以當地高考狀元的身份,從吳城高中進入海市華大,兩地連教材都不一樣,她卻能毫無違和的來回切換。
他口干舌燥地找話說:“到底哪被抓傷了?”
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松寥抬起下頜,指指脖頸。
是明顯的三道爪印,只不過她穿著高領毛衣,頭微微一低,便能遮住,他想起杜冶問的那句疼嗎,忽然聽見自己說:“我給你吹吹。”
松寥還沒反應過來,后腦就被一只手掌固定得不能動彈。
他俯下身,歪著頭,認真盯著傷痕,微微吐氣。
她眼睛的余光能看見他的唇。
他生了一雙棱角分明的厚唇,上唇飽滿,下唇更甚。跟他冰冷的眼神、不耐的神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仿佛一個人的兩面,一面是拒絕,一面又是吸引。
松寥一顆心砰砰直跳,不敢再看。可那氣息近在遲尺,她覺得又冷又熱,又酥又麻,身體僵直著,默默忍受了一會,終還是忍不住把毛衣的領口往上一拉,遮至下巴。
顧正的唇角微微一彎,晃在光影里:“怎么了,覺得癢?”
松寥看著他,認真道:“剛才你的樣子,不太莊重。”
今晚的霧氣散了些,月更明亮了。她這么對他說話,他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生氣,偏著頭,似笑非笑:“不好?”
“嗯。”
“怎么個不好?”
她慢吞吞說:“我們輔導員一直強調,女同學要注意安全。男同學也一樣,要保護好自己。”
顧正:“”
他早該想到的,傾城美色,對她無用。
他忍下白她一眼的沖動,“這幾年在做什么?”
“高三忙高考,大一一度輕松,之后忙碌得難以想象。”
她頓了頓,直視他:“我在查林霽的案子,林霽是喬木基金的助學對象,你是他的資助人,你怎么看待他那場事故?”
看來他們之間還是有共同語言的,總比投喂美色強。
可事故、查案,顧正注意到她的用詞,林霽的事,當地警方以意外身亡結的案,她在懷疑什么?
她讀大一沒多久,她的輔導員就告訴他,她在跟同班同學林霽談戀愛。
她和林霽在高中時就是同學,他在吳城中學見過他們走在一起,當時她胳膊受了傷,沒跟家里人說。作為寄人籬下的孤女,她向來忍功一流。林霽幫她背著書包,走在她身后。
那一幕實在罕見,以至于刻在他腦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松寥凡事親力親為,不喜假手于人。從前,他跟她每天一同坐家里的車上學放學,那么重的書包,她從沒讓他背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小機器人肯讓別人替她背書包,雖然胳膊受了傷。
她身上的校服有幾道折痕,很明顯是被疊得整整齊齊壓在箱底,臨時拿出來穿在身上的。
一切都在提醒著他,林霽的事遠遠沒有結束。
“哦?”他唇角冷冷一牽,“你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