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有些意冷。
如果她認為,他跟松幽色的案子有關聯,什么都不說,倒也情有可原,可這件事總跟他無關吧?
“跟我說說,有那么難嗎?”
松寥勾頭看他,像朵探頭探腦香噴噴的梔子花。
可這朵花的魂魄是冰雪,永不消融的冰雪。
他冷笑一聲,良久才開口:“如果齊珍只是問了問情況,你為什么會給你媽媽打電話,問顧況是不是你爸爸?”
松寥一臉驚訝:“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上次在你房間里,你說過,你給你媽媽打過電話,問顧況是不是你爸爸。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以你的性格,你不會問這個問題。何況你媽媽那時是重度抑郁,正在養病,你只會報喜不報憂。那晚一定發生了什么,你在齊珍那里受了很大的委屈?”
顧正對這件事的關注,給她的感覺,有點奇怪。
他心疼她、為她不平,是必然的。可除此之外,他好像還在求證什么。
受了很大的委屈?
松寥又在腦中梳理了一遍,可那個部分就像一塊混沌的云圖。
“顧正,”她越想弄清楚,越是無能為力,最后,吃力地說,“我、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倏然間,她臉色蒼白,疲倦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可她一向善藏,就算事實擺在眼前,顧正也不敢全信她。
松寥覺得很累極,把頭枕在膝蓋上:“不過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你沒見過她在舞臺上彈奏箜篌的樣子,真得很美很美。”
他默默聽著。
“她反應快,有急智,張口就能懟人。”
他笑笑,松幽色的鋒利,他見識過。
“因為箜篌沒落了,為了更好地研究它,她的文言文、英文、日語都不錯。她是單親媽媽,追她的人很多,對無聊的人往往直接開罵,她能用好幾種語言罵人,來回切換,毫無違和。”
顧正想,松幽色一個人帶著松廖,本就不易,更何況在那個年代,恐怕她單親媽媽的身份會被人視為隨便的女子,如果不是一個專長過硬和性格潑辣的人,在那個年代根本寸步難行。
“把你送來我家之前,她的那次自殺行為,有傷到你嗎?”
“沒有,”松寥搖頭,斬釘截鐵地說,“我是長大之后,才知道抑郁癥病人有多痛苦,我媽媽有過一回求死行為,但我是事后才發現的。不管有多痛苦,我媽媽絕不會置我于險境,她不會傷害我。”
顧正之前懷疑,松寥因曾跟死神擦肩而過,才擁有了某種超能力。他以為跟松幽色那次的自殺行為有關,看來卻不是。
自那場事故后,這是松寥第二次正式在顧正面前,提起她媽媽。他的反應,跟上次在她房間一樣,一向寡淡冷漠的眼神,多了某種動容和感佩。
這種動容和感佩,當然不是因為她媽媽性情潑辣,且能用數種語言罵人。
奇怪!
假使顧正真的是導致她媽媽墜樓的兇手,為什么他對她媽媽,總是這個表情呢,要知道他對顧伯伯、齊珍阿姨,一向都是淡淡的。
松寥覺得很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