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起源之海（第2頁）

與地獄相比，這只是缺少了烈焰與熔巖。

希里安扒住一旁的繭，向著海面浮去。

有了剛剛這番經(jīng)歷，希里安的動(dòng)作快了許多，只想趕緊踏上階梯，回歸現(xiàn)實(shí)之中。

“嗯？”

希里安向上游動(dòng)，身體卻停留在了原地。

低下頭，一條腕足捆住了希里安的下半身，其末端消失于海底黑暗中。

“我嘞個(gè)圣母艾娃??！”

希里安咒罵的同時(shí)，腕足猛地用力，將希里安拖向黑暗。

高度迅速降低，周圍的壓力快速增長。

希里安的精神被四面八方傳來的力擠壓得搖搖欲墜，大量的幻覺在腦中爆發(fā)。

恍惚間，希里安看到無數(shù)的幽魂正朝著自己襲來，隨著深度的墜落，幽魂們的輪廓變得越發(fā)清晰。

幽怨的尖嘯刺穿了希里安的雙耳，鼻腔灌入的咸腥里摻雜著硫磺的酸臭膿液。

模糊視野里，希里安看見了那些沉沒于海底的城市，仍在呼吸的城市——尖塔表面覆蓋著血管狀珊瑚，每扇破碎的琉璃窗后都懸浮著腫脹的眼球，齒輪與鯨骨拼接的城門隨著潮汐張合，噴出裹挾著金幣和人牙的黑色息流。

畸變的魚群巡游而過，遙遠(yuǎn)的陰影里潛藏著不知名的巨物，在那更深處橫陳的是一具具橫跨海床的殘骸，某顆山巒大小的頭顱正在珊瑚叢中分娩，裂開的顱骨里探出嬰兒手指般鮮嫩的觸須……

最令希里安戰(zhàn)栗的，是海底沙礫本身。

每粒砂都是一塊塊被腐蝕打磨的骨渣，堆積成山，鋪滿無垠。

希里安失神尖叫，心智在這驟升的污染與壓力下迅速走向了崩潰的邊緣，而腕足的拖拽仍在向下。

這里遠(yuǎn)算不上海底。

“混蛋……”

希里安強(qiáng)撐起一絲的清醒，眼中泛起了與銜尾蛇之印相同的熔金色。

左手攥緊成拳，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

希里安大喝道。

“放開我！”

孱弱的拳擊落在了腕足之上。

奇跡發(fā)生了。

腕足松開了希里安，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沉入了黑暗之中。

不甘的嚎嘯聲自黑暗而來，跨越了種種感官器官，在希里安的大腦中爆發(fā)，如同一場癲狂的風(fēng)暴，將認(rèn)知與記憶一并擊碎、揉爛，又粗糙地重新拼湊成形。

意識(shí)消散前，希里安聽見海底傳來萬千條鐵鏈繃緊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