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懼之下,裴幼薇險些跌坐在地,正惶恐時,玉榻輕輕叩出了一聲脆響,震地她渾身發麻。
憐風笑道,“三少夫人,公子請您抬頭呢。”
裴幼薇咬著唇齒間的嫩肉,慢慢抬起了頭。
驚慌失措的臉上,一對翦水秋瞳盛滿了清晰的恐懼,像極了他去歲秋獵時射中的幼鹿。
哀鳴,掙扎著想逃。卻還是落入了他的手心,被剝了皮,斷了角。
“長公子金尊玉貴,不可馬虎。”
裴幼薇克制著奪門而出的沖動,柔聲開口,“幼薇學識淺薄,還是請憐風姑娘帶個府醫過來看看才好。”
王桓披衣坐起,并未理睬。
雪色的廣袖自裴幼薇臉上拂過,冰涼刺骨。裴幼薇疾疾頓首,等她爬起來時,內室空空蕩蕩,早已經沒有了王桓的身影。
躡手躡腳地出了內室,裴幼薇想逃,卻被憐風逮了個正著。
“三少夫人辛苦了。”
憐風手里拿著一只匣子,她笑著將其打開,“這是公子給您的謝禮。”
紅色的絨墊上,擺著一只奇特的手釧,辨別不出質地,透著一股陰森森的白。憐風不由分說地將手釧套在裴幼薇的手腕上,“時間不早了,婢子差人送您回去。”
“不必,路我認的,不勞煩各位姑娘了。”
裴幼薇心事重重地回到清梧院,琥珀和珍珠放下手里的活計,趕忙迎了上來。
“明夫人怎么樣了?”裴幼薇攥著左手腕的鐲子,心里刺撓撓地難受。
“您別怕,家主留在永安院了。”
家主留在永安院,總不至于再叫裴幼薇這個兒媳去伺候。裴幼薇長呼一口氣,雖說過程出了偏差,但結果還算可以接受。王桓能饒了王凝,可不會饒了明夫人。
吃了這么大的苦頭,他不狠狠撕下明夫人一塊肉才怪。接下來的時間,想必明夫人是沒有精力再欺辱她了。
與她料想的大差不差,這幾日明夫人推說身體不適,直接免了各院的晨昏定省。而且,裴幼薇還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處。
今日午膳時分,六菜一湯準時送到了清梧院。
送膳的婢子瞧著眼生,對裴幼薇的態度十分恭敬,“三少夫人有孝在身,這些素肉是為您特制的,您嘗嘗,若是不合口味,婢子再讓廚房改進。”
琥珀和珍珠面面相覷,俱都覺著像在夢中一樣。裴幼薇讓琥珀抓了一把銅錢,送她出去。
拿銀簪試過毒后,裴幼薇拉著珍珠和琥珀坐下一起吃飯。
“這幾日咱們沒出門,也不知道外頭鬧成什么樣子了。”琥珀撥了一筷子香噴噴的粳米,向裴幼薇提議道,“不如等會兒婢子出去探探消息?”
“不必。”
裴幼薇慢慢嚼著藕片,“我們就躲在這清梧院,哪里也不去。”
外頭是大人物的世界,洪水滔天,刀光劍影,她這二兩骨頭,填進去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能明哲保身就該偷著樂了。
可惜,總是事與愿違,即使裴幼薇已經趴成縮頭烏龜了,還是有麻煩鍥而不舍地打上門來。
入了夜,雷聲滾滾,潑天的雨水幾乎要把屋頂給扎透了。一道閃電凌空劈過,清梧院緊閉的大門被人重重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