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時候,兩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拘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各過各的日子。
再往后,就到了中元節。
今年祭祖的奠儀格外隆重,過程也格外繁瑣,想是為了王穎準備的。
礙著夫不祭妻,父不祭子的規矩,明夫人不能祭奠自己的兒子,便借著祭祖的由頭,點了滿城的天燈。
千萬盞明燈升入空中,慢慢匯聚成了浩瀚的星河。
裴幼薇蹲在水邊,放走了最后一只河燈,聽聞在中元夜放走的荷花燈,會漂泛在江河湖海之中,最后匯入幽都。
一共九九八十一盞,都是裴幼薇親手做的,上面題滿了字。
朗月亦做了許多,兩人沉默著,把手里的河燈撥入水中,看著它顫顫巍巍地匯入湖口,只剩一絲微弱的光點。
“姐姐,你說阿娘,還有爹爹他們真的能收到嗎?”
裴幼薇點點頭,“一定會的。”
她給王穎的每一盞花燈都寫滿了思念,放給母親的燈,卻怎么也寫不出來。
躊躇了半夜,花燈都被墨汁弄污了許多盞,裴幼薇才小心翼翼地題上一句,“女兒一切安好,母親勿念。”
水波蕩漾,天上的燈與水里的燈交相輝映,如夢似幻。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暗紅的紗,看什么都變地朦朦朧朧。
朗月動了動發麻的腿,語氣變地輕快起來,“姐姐,我們回去吧,天都快亮了。”
裴幼薇答應著站起身,克制著沒有再回頭。
老宅里禁火,她們是專門跑出來送燈的。
琥珀候在橋頭,見兩人上來了,忙用厚實的斗篷將她們捂了個嚴嚴實實,“明日還要去家廟,夫人怎地耽擱了這許久。”
裴幼薇笑了笑,“不妨事,我們還年輕,少睡個一兩晚,不打緊。”
橋面上,未燒完的紙錢被夜風席卷著散開,潑出一簇簇灼灼的光片,琥珀擋在裴幼薇面前,生怕點著了她們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