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薇先是一怔,爾后臉上漲的通紅。
她循聲找去,說話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將軍,生的黑壯有力,滿臉胡須里藏著一道滲人的刀疤,幾乎將他的整張臉劈成了兩半。
王凝一拍案幾,憤然立起,“哪里來的賤民,竟敢在九州臺鬧事!”
“賤民?”
從武笑聲桀桀,震地天上的鳥雀都撲剌剌地飛走了,“要不是我們這些賤民在戰場廝殺,似姑娘這般細皮嫩肉,恐怕早就被北蠻子捉了去,一鍋燉了!”
“你——”
王凝氣地眼睛都要噴火了,“來人啊,還不把他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侍衛聽令而動,立刻將從武團團圍住。
“好一個瑯琊王氏,灑家好歹也是正四品的武將,你們眼里還有沒有帝都,有沒有陛下!”從武覷了一眼四周,殺氣四溢。
王凝剛想說帝都算個屁,卻被身側的王挽截住了。
她聲音含笑,從容不迫,“從將軍此言差矣,漢江以南沃野千里,民熙物阜,漠北蠻族早就虎視眈眈了,至今還算太平,全賴我長兄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瑯琊王氏對陛下之心,日月可鑒,您怎可空口質疑?”
謝元泱輕搖羽扇,語帶責備,“從將軍既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就代表著陛下。殷娘子是女客,亦是貴客。如此羞辱于她,恐怕有損您的威名。”
身為陳郡謝氏的嫡長女,即使與王凝素來不和,她也明白王謝兩家,同氣連枝。
眼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戰局”。蕭鸞自斟一杯,若無其事地笑敬眾人,“從將軍是粗人,不善言辭。本王代他自罰一杯,女郎們勿怪。”
謝元泱和王挽遙遙一敬,王凝甚至都不屑舉杯。
蕭鸞又斟了一杯酒,親自奉到裴幼薇面前,“本王也敬殷娘子一杯,望殷娘子大人有大量,莫同粗野之人一般見識。”
裴幼薇只好接過酒,以袖遮面,抬手飲了。
“本王絕非故意冒犯,只是娘子適才踏花而來。那一幕驚艷至極,簡直像極了本王夢中場景,這才情不自禁。”
蕭鸞旁若無人,深情款款地看向裴幼薇,“人生苦短,只盼娘子能稍稍體恤一二。”
裴幼薇肉眼可見地驚慌起來,臺上多是熟人,戴著面具還能遮掩一二,可若是一開口,那就全完了。蕭鸞見裴幼薇不說話,還以為她是欣喜過頭了,便想抓緊時間趁熱打鐵,“本王尚未娶妻,王妃之位空懸,不知殷娘子可否笑納?”
裴幼薇一臉黑線,這永安王干脆改個封號,叫永樂王算了。
在場之人,無不面面相覷,詫異非常,王凝一時疑心她聽錯了,就連死對頭謝元泱都蹙了眉,一臉錯愕。他們不樂意聽從武羞辱殷娘子,不過是覺著他不配罷了。
可永安王忽然提出要娶殷娘子為正妃,他們立時又覺出殷娘子的不配了。
王嘉忍無可忍,對蕭鸞拱手道,“殿下,殷娘子是我們請來的貴客,您要是有要緊事,不妨稍后同她再議?”
蕭鸞搖搖頭,眼神里帶著十二分的懇切,“成與不成,只盼娘子給個答復。”
九州臺上,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緊緊盯著裴幼薇,全神貫注地等著她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