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謹回府第一件事,就是開宗祠,上族譜。
先前他們母子沒有上族譜,不只有秦氏阻撓,國公爺夫婦也是不愿意的,只因謝從謹的生母原是歌伎,謝家這樣的門戶是絕不愿意讓這樣出身的女子入家門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謝從謹有從龍之功在身,身份高貴,謝家巴不得他認祖歸宗。
說起來謝從謹如今這么風光,大可不必非要回謝家,如此安排其中也有圣上的意思。
新帝剛登基,希望謝從謹能回歸本家,好同謝家等前朝舊臣聯絡感情。
在眾人的注視下,謝從謹將生母的牌位擺在了祠堂的香案上,上了三炷香。
謝家人表情都有些微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人敢說一句話。
而謝從謹自始至終沉默著,孑然立于眾人面前,身姿挺拔冷傲,像是不屑同謝家人沾染半分關系。
族老在族譜上落筆,寫下謝從謹母子的名字,甄玉蘅瞥見秦氏攥緊了手帕,鼻孔微微翕張。
不用想便知秦氏此時是多么不甘與憤怒,而反觀謝從謹。
男人面上仍舊冷著,不見絲毫波瀾,眉眼平靜地低垂著,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除了眉眼,謝從謹的其他地方與謝懷禮是很不同的。
謝懷禮更清秀些,膚色白,而謝從謹的臉龐線條硬朗,在邊關風吹日曬多年,皮膚也養成了麥色。
甄玉蘅不禁聯想到他在邊地的戰場上浴血殺敵的模樣,孤身一人在外打拼多年,吃盡了苦頭才有了今日的風光,若非不得已,想必他也不會回謝家。
從祠堂里出來,國公爺樂呵呵地將謝從謹叫走說話。
二太太領著其他人去忙著張羅晚膳,為謝從謹接風洗塵,秦氏和甄玉蘅婆媳二人則被國公夫人叫到屋里。
老太太年逾五十,精神矍鑠,端坐在圈椅里,手捻著佛珠。
“大郎如今回來了,族譜也上了,從前的事就別耿耿于懷了。你這做嫡母的,要好好待他,莫要落了閑話。”
秦氏勉強笑著應是,心里卻來氣。
當初不肯讓謝從謹母子進門的又不是她一人,那時新婚不久謝大老爺就去外放,兩年后領著一大一小要進門,那就是把她的臉往地上踩。
公婆分明也瞧不上那女子,現在說的好像都是她在斤斤計較一樣。
“母親放心,我拎得清。這孩子這么有出息,我也巴不得他回來給咱謝家添光呢。我方才還挑了個伶俐的丫鬟,打算撥去他院里當個通房呢。”
老太太點頭,“他在外頭吃了不少苦,如今立了功業,也回家了,身邊卻還沒個知冷知熱的人,說起來不像話。這孩子現在本事大了,好多事咱們做不得他的主,也只有在這些事上多上點心。你看著辦就是。”
老太太抿了口茶,又說:“懷禮出去玩耍也有些日子了,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是整日只知道玩樂可不行,不然都被大郎給比下去了。若是不急著立業,也該抓緊點子嗣。我就盼著抱重孫呢。”
老太太將目光落在甄玉蘅身上,眼底帶著點冷色,“謝家肯容你,是你的福氣。你呀,若是能為懷禮誕下一兒半女,也算是有功了。”
甄玉蘅一副乖巧的樣子,點頭應是。
要想在謝家站穩,她當然得有個孩子。
謝懷禮死了也無妨,只要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那便是謝懷禮的孩子,將來要繼承家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