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漾戴上手套、鞋套,掛好工作牌,跟著他們一起彎腰鉆進帆布棚內。
棚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幾盞強光燈架在四周,慘白的光束聚焦在中心區域。在一片被雨水浸泡成深褐色的泥濘中,一具近乎完整的白色人骨赫然入目。
骸骨表面沾滿了黑黃的泥漬,一些細小的坑洼內甚至殘留有積水,偶爾有雨水會從帆布縫隙滴落,正好砸在那些空洞里,濺起微不可見的水星。
法醫正蹲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用毛刷清理著骨骼周圍的浮泥,動作細致專注。
許溫漾看得心里發毛,強壓住內心想要轉身逃跑的念頭。她暗自為自己打氣,這是第二次跑現場,可不能再犯錯了。
她擺好相機角度,開始拍下尸骨細節。
張建華眉頭皺起看了眼那具骸骨,然后看了看棚外仿佛沒有盡頭的雨幕,沉聲問:“老楊,初步看有什么發現?”
法醫頭也沒抬,聲音透過口罩聽著有些發悶:“暴露性遺骸,埋藏不深,被最近幾天的大雨沖出來了。從骨骼形態和骨盆特征看,初步判斷是成年男性。至于死亡時間……”
他停頓片刻,用鑷子輕輕夾起一根粘在骨骼縫隙里的、幾乎腐爛殆盡的深色纖維,“得帶回實驗室仔細檢驗才能確定,但看這骨頭的風化程度和土壤侵蝕情況,年頭肯定不短了。”
法醫稍微側開身,用手里的工具指了指骸骨xiong腔肋骨的某一處。
幾道被某種銳器造成的砍削痕跡,刻在森白的骨頭上。
許溫漾剛才拍照的時候沒感覺,直到此刻,才有一種后知后覺的毛骨悚然。
張建華的臉色愈發凝重,他立刻下達工作指令:“通知技術隊,擴大搜索范圍,尤其是這片區域的地下,都要仔細過一遍,看看還有沒有的遺漏的東西。”
“陳鎮,你帶人重點篩查南城近十年,不,十五年內的失蹤人口報告,特別是成年男性。”
張建華最后交待許溫漾:“小許,你負責整理現場拍下的照片,技術隊如果有搜查到其他證據,你要第一時間跟進。”
“好的張隊。”許溫漾應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具骸骨上。
雨還在下。這具被梅雨沖刷出來的白骨,正無聲控訴著一場被掩埋許久的罪惡。
她有預感,這或許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