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嬌嬌也慌忙側過臉,肩膀抖得更厲害了,連呼吸都帶著哭腔,卻死死咬著嘴唇沒出聲。
幸好……幸好兩人都被蒙著眼睛。
沒人能看到對方漲紅的臉頰,沒人能捕捉到彼此眼底的慌亂與無措。可那份唇齒相觸的悸動,卻像落在心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滾燙的漣漪,久久不散。
馬車依舊在顛簸,可車廂里的空氣,卻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點燃,變得粘稠而灼熱。
兩人都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拉開了一點距離,卻又在下一次顛簸時,不由自主地靠在一起,只是這一次,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沉默,和越來越響的心跳聲,在漆黑的車廂里回蕩。
“吁——”
一聲清脆的勒馬聲劃破長空,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馬車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拽住,猛地一頓,車廂里的洛陽和劉嬌兒猝不及防,雙雙往前撲去,額頭重重磕在木板上,發出“咚”的悶響。
車外瞬間沸騰起來。
密集的馬蹄聲像是驟雨般砸落,踏在堅硬的石板路上,發出“嗒嗒”的脆響,其間還夾雜著沉重的腳步聲,靴底碾過碎石的摩擦聲,以及人語的嘈雜——有粗獷的吆喝,有兵刃碰撞的鏗鏘,還有幾句含混的笑罵,像一鍋煮沸的粥,熱氣騰騰地涌到車廂壁外。
洛陽和劉嬌嬌并肩靠在車廂角落,聽著外面的動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陣仗,顯然不是尋常落腳處,倒像是個駐扎了不少人的營地。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車外的喧鬧漸漸平息。“嘩啦”一聲,車廂門被猛地拉開,刺眼的天光爭先恐后地涌進來,晃得兩人下意識地瞇起眼。
沒等他們適應,兩只粗糲的大手便伸了進來,像拎小雞似的分別攥住他們的后領,將兩人硬生生拖下了馬車。
雙腳落地時,洛陽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手腕上的繩索不知何時已被解開,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腳,正想抬頭,蒙眼的麻布便被猛地扯掉——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眼前一白,只能狼狽地瞇起眼,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劉嬌嬌也通樣被扯掉了蒙眼布,她比洛陽更不濟,直接別過臉,用袖子擋住眼睛,肩膀微微顫抖著。
等洛陽終于適應了光線,緩緩睜開眼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眼前是一座橫亙天際的大山,峰巒起伏,像一頭沉睡的巨獸,將半邊天都壓得低低的。
最惹眼的是主峰,一道陡峭的山脊如利劍般突出,硬生生在群峰間劈開一道豁口,目測寬度足有兩里地,像老天爺親手搭起的一道天然屏障。
而就在那道山脊上,密密麻麻地布記了各式各樣的營帳。
有軍用的灰布大帳,頂子尖尖的,邊角被風扯得獵獵作響;也有獵戶用的獸皮小帳,搭在巖石縫里,像貼在山壁上的補丁;
甚至還有幾處用石頭壘起的矮屋,炊煙正從狹小的煙囪里裊裊升起,在山風里打了個旋,便消散在湛藍的天空中。
山脊兩側的坡地上,隨處可見巡邏的漢子。
他們大多穿著短打,腰間挎著刀,有的還背著弓箭,步伐沉穩地來回走動,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洛陽他們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警惕。偶爾有幾匹戰馬甩著尾巴從帳前走過,馬背上的騎士勒著韁繩,居高臨下地瞥了他們一眼,眼神里帶著慣見生死的漠然。
洛陽下意識地回頭望去,身后是來時的路。那哪里是什么路,分明是一條鑿在懸崖峭壁上的窄道,僅容一人一馬勉強通過。
道旁便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云霧在谷底翻涌,偶爾有山風從谷中卷上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人頭皮發麻。窄道盡頭,隱約能看到山下的馬車,像個渺小的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