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東走的路比想象中難行。剛過正午,天就變了臉,烏云壓得很低,風卷著竹葉呼嘯而過,像是要把人卷進竹林深處。蘇清寒扶著溫婆婆的胳膊,每走一步,后背的傷口就扯著疼,冷汗把里衣都浸濕了,黏在皮膚上,又冷又難受。
“歇會兒吧?”溫婆婆停下腳步,看著蘇清寒發白的臉,語氣里記是心疼,“前面有塊大石頭,咱們去那避避風。”
蘇清寒點了點頭,實在撐不住了。她靠著溫婆婆,慢慢挪到石頭旁,坐下時動作放得極輕,生怕牽扯到傷口。風刮得竹葉“沙沙”響,偶爾有幾片葉子落在她的腿上,帶著濕冷的水汽。
“阿苑那孩子,應該不會走太遠。”溫婆婆從藥籃里拿出水囊,遞給蘇清寒,“她知道咱們會去東邊找她,肯定會在顯眼的地方留記號——去年咱們教過她,遇到危險就用紅布條系在竹枝上,你還記得嗎?”
蘇清寒接過水囊,喝了口溫水,喉嚨里的干澀緩解了些。她當然記得,去年夏天,她帶著林阿苑在后山采藥,林阿苑不小心跟她走散了,就是靠著系在竹枝上的紅布條,她才找到人。那時林阿苑還哭著說:“師姐,以后我再也不亂跑了,紅布條我會一直帶著。”
想到這里,蘇清寒的心里暖了暖,又酸了酸。她摸了摸腰間——那里原本掛著林阿苑給她編的草螞蚱,可昨天在破廟打斗時,不知掉在了哪里。她只能在心里默念:阿苑,你一定要好好的,師姐很快就來找你。
休息了約莫一刻鐘,風小了些,烏云卻更密了,像是要下雨。溫婆婆站起身,拍了拍蘇清寒的肩膀:“咱們得趕緊走,要是下起雨來,路就更難走了。”
蘇清寒點點頭,扶著石頭慢慢站起來。剛走了沒幾步,她的目光突然被不遠處的一根竹枝吸引——那根竹枝上,系著一小截紅色的布條,在風里輕輕晃著,正是她和林阿苑約定的記號!
“婆婆!你看!”蘇清寒的聲音帶著激動,指著那截紅布條。
溫婆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也亮了:“是阿苑的記號!咱們快過去!”
兩人加快腳步,走到那根竹枝旁。蘇清寒仔細看了看紅布條,是用林阿苑常穿的那件紅棉襖剪下來的,布條上還繡著一朵小小的藍花——那是林阿苑跟著她學繡的,雖然繡得歪歪扭扭,卻很顯眼。
“這孩子,還記著咱們的約定。”溫婆婆笑著說,眼角卻有些濕潤。
她們順著紅布條的方向繼續走,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根系著紅布條的竹枝。顯然林阿苑很小心,不僅留了記號,還特意選了顯眼的位置,怕她們看不到。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天開始下起小雨,細密的雨絲落在竹葉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蘇清寒的傷口被雨水打濕,疼得她直皺眉,卻還是咬牙堅持著——紅布條越來越密,她知道,離林阿苑越來越近了。
突然,前面的竹林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哭。蘇清寒和溫婆婆對視一眼,都屏住了呼吸,慢慢往前挪。
走近了,她們才看清,竹林深處的一塊空地上,林阿苑正蹲在地上,背靠著一棵竹子,雙手抱著膝蓋,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著。她的衣服濕了大半,頭發也黏在臉上,腰間還緊緊系著那個裝著《焚心秘錄》的布條,顯然是怕丟了。
“阿苑!”蘇清寒輕聲喚道。
林阿苑聽到聲音,猛地抬起頭,看到蘇清寒和溫婆婆,眼睛瞬間亮了,眼淚卻掉得更兇了。她站起身,朝著蘇清寒跑過來,撲進她的懷里:“師姐!我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蘇清寒被她撲得踉蹌了一下,后背的傷口疼得她悶哼一聲,卻還是緊緊抱住林阿苑:“傻丫頭,師姐答應過你,會來找你的,怎么會丟下你?”
溫婆婆看著相擁的兩人,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好了好了,見到了就好,咱們快找個地方躲雨,別都淋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