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出去。
傅玉青看著陳路周的背影莫名來氣,“這小子家教是不是不行?懂不懂禮貌???”
徐光霽吊著一條腿,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猶豫半晌,才緩緩開口說:“老傅,他叫陳路周。”
傅玉青嘴角勾著僅存的一絲笑意,扭回頭:“然后呢?”
徐光霽嘆了一口前所未有的綿長、糾結、無奈的氣,從昨天連惠聯系自己的口氣里,就知道這事兒遲早瞞不住了,只不過從誰的嘴里說而已。如果真讓連惠帶著陳路周去找他,然后從她的嘴里告訴他,以他倆的性格,或許還會當著陳路周的面,不顧一切、惡狠狠地大吵一架,那對陳路周真是鮮血淋漓、扼腕剖肉的傷害,還不如自己告訴他,老傅或許好接受一點。
徐光霽看著窗外,設身處地地想,如果當初自己和秋蝶知道這件事,或許會把孩子帶過來養,一切可能就會都不一樣了。
徐光霽摘掉眼鏡,無比疲憊地搓了搓眼角說:“老傅,他是連惠的親生兒子?!?/p>
傅玉青嘴角僅存的笑意也徹底消失,眼神像是被冰水過了一下,倏忽間凍住了,原本溫文爾雅、始終掛著笑意的一張臉,頃刻間,好像一張暴尸野外好幾天的死人臉,慘白灰敗,面目又猙獰,整個人幾乎一動不動。
兩人走出醫院,徐梔去拉他,“陳路周,你不要想太多,等他以后知道,腸子肯定都悔青了?!?/p>
陳路周所有情緒都在那天晚上被徐梔安撫好了,現在心里只有平靜,再怎么樣,那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以后也不可能有交集,更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情緒,這點他在徐梔身上學到了一點,淡淡扯了下嘴角說:“你才不要想多,我真沒事,我一直都當他死了,只不過最近詐尸了,有點不習慣。”
徐梔松了口氣,伸手去牽他,“那就好,我還怕你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呢?!?/p>
“一個陌生人而已?!彼Α?/p>
兩人沿路牽著手走回去,那幾天已經臨近開學,上學打工的陸陸續續走了不少。沿路店鋪基本上都已經開張,還有老手藝人支了個攤子在路旁做糖畫,徐梔很多年都沒見了,二話不說拽著陳路周過去,要了兩支糖畫。
徐梔看著那位年過古稀的老手藝人提著個小圓勺,從銅桶里舀起一勺子香香濃濃、稠度適中的糖稀,手法嫻熟地在石板上勾勾畫畫,每一下停頓都頗具藝術氣息,給徐梔看得如癡如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梔小時候特別愛吃糖畫,老徐知道她愛吃,有時候下班會特意繞過好幾條街去給她買各種圖樣的糖畫,然后神秘兮兮地從家門口蹦進來——
“囡囡!今天是龍鳳呈祥!”
為了不讓林秋蝶發現她又吃糖,徐光霽會提早十分鐘下班回來,讓她干凈吃完去刷牙。
“囡囡!今天是小孔雀!”徐光霽會湊到她耳邊低聲炫耀說,“特意讓老師傅給你做了只開屏的!別人的都沒開!”
“囡囡!今天小孔雀沒有了!今天是大鵬展翅的雄鷹!”他有時候還會做一個滑稽的展翅高飛的動作。
“囡囡!今天那個老師傅沒出攤!爸爸去松柏路給你買的!”
“爸爸,松柏路的好吃,我以后要吃松柏路的!”
“好!”
“爸爸,松柏路的酥餅也好好吃??!”
那是慶宜當地特色的一種酥餅,肉干夾餡兒,酥酥脆脆,可以當零食吃,算是當地特產,松柏路那家酥餅味道最獨特和正宗,徐梔小時候除了糖畫,最喜歡吃的就是酥餅,所以,松柏路是她小時候記憶里最美味的一條路。
但那個時候,徐梔不知道松柏路距離徐光霽上班的醫院,大約要繞半個慶宜市。
……
拿到糖畫,徐梔舔了口,發現好膩,隨手遞給陳路周了,怊悵若失地說:“哎,原來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長大就不喜歡了?!?/p>
陳路周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她的糖畫,也沒吃,穩穩拿在手里,低頭看她一眼,知道她想說什么,笑笑,嘴角始終揚著一抹弧度,只要看一眼她,那弧度就沒下去過,有一搭沒一搭地陪她聊著,“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