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死?!?/p>
他把另一只手舉起來,把那條被她割開的縫展示在她面前,一層一層肉翻開來,她顫著瞳目視血像擰不緊的水龍頭滴水一樣滴下來,滴在她的鎖骨,滴在她的面頰。
“來,繼續割,割深一點,割寬一點,割開我整條手臂,割到骨頭,割到另一面,”他每說一句就把那泛著血的手臂更貼近一分,“我完完整整徹徹底底地死去,但是你?”
她是附著在忠難身上的苔蘚。
“你沒有我是活不下去的,小因。”
她是會隨著母體死亡一同死去的病毒。
“你現在,從這里,回到學校,回到我們曾經的家,你做得到嗎?”
沒有辦法,哪怕導航讓她往前走,她仍然無法邁出那一步。
因果要躲開他熾熱的目光,他摁上她的后腦勺把她的臉給掰了回來,再度直言:“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殺死我,賭我真正地死去,或是白阿姨的復生,又或者,你的新生?!?/p>
他利落地把餐刀再一次遞交在因果手里,掙扎的窸窣聲,衣服之間的摩擦,呼吸的交纏,他給予她足夠的空間刺向他身體的任何一處致死之地。因果握著刀發抖,他仍然說著:“你不下手,就再也不可能殺死我了。”
你看,弱肉強食,多么傲慢,弱者的拼死一搏可能對強者而言只是一個雜戲。
就這樣僵持不下,忠難倒是一笑,說:“你要我們這樣一直黏在一起直到皮膚習慣彼此的貼合,慢慢地融為一體嗎?”
砰地清脆一聲,餐刀從桌子上跌下了地板,給了原本就碎裂的盤子最后一擊,他還沉浸在自我嘲諷的笑中,全然未察覺到她的身體在朝他靠近,直至她用那雙什么都攔不住的手緊緊地抱上他的脖頸,把他突然怔住的身體壓下,肋骨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溫熱的臉黏在他一下就變臉的皮膚上。
她顫抖的聲音像一條蛇鉆進忠難的耳,像是在里面蛻皮,晶瑩的蛇皮一點一點地從耳朵里流出來:“哪里都沒有你……我找不到你……你回不來……你不會動,你不會說話,第二天也醒不來,你變成一塊一塊,你開始腐爛,明明是冬天,為什么這么快?你在我身體里,你要從我身體里逃走,你在我身體上,你要從我身體上斷開。我好餓……我好餓……”
他反應了很久,突然有一瞬間意識到她的行為和語言,才猛地回抱,但仍然呆滯,她不斷地重復著“我好餓”,他說“我再給你去做”,但她不放手,他就把她從桌子上抱起來,她像只不愛被抱的布偶貓,叁下五除二就從他懷里竄了下去,就像貓不愛吃飯盆里的非要吃散落在地上的,她抓起地上的肉片就往嘴里塞。
忠難回過神來。
原來那個擁抱不是表白。
她根本沒有辦法去用人類的情感面對他。
她把一地的肉都給塞進了嘴里,然后又把手指伸進嘴里,一陣嘔吐聲讓他徹底清醒,在她沒有把盤子碎片塞進嘴里之前把她從地上強行抱了起來。
因果嘴角流著酸水,呆呆地目視前方。
“……我沒有要逼你,”他緊緊抱著小貓因果,“我只是,不希望再發生那種事……”
但小貓不會說話。
他望向地上僅剩的一顆肉丸。
“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但小貓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