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十二下（第2頁）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扎進(jìn)瓷磚縫里，“林建國的死亡報(bào)告被寫成‘設(shè)備檢修’，他的名字在檔案里消失，連鐘聲都替你們掩蓋了尖叫。你們維護(hù)的不是記憶，是心虛。”

13:12:50。

鐘樓的陰影里，小林攥著拉繩的手沁出冷汗。

他抬頭看了眼沈默，后者正站在控制箱前，秒表的熒光在他眼底跳動。

“斷電。”沈默說，聲音被風(fēng)聲撕成碎片。

控制箱的電閘落下時(shí)，整座鐘樓陷入寂靜。

電子鐘的紅色數(shù)字在13:12:59處停滯，指針卻仍在緩緩移動——13:13:00。

沈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看見街對面的奶茶店小妹舉著奶茶的手懸在半空，外賣員的電動車輪卡在減速帶凸起處，連風(fēng)都凝固了，吹不起阿彩的馬尾辮。

“開始。”他對小林說。

第一聲鐘響蕩開時(shí)，凝滯的世界像被戳破的肥皂泡。

第二聲，第三聲。。。。。。第十一聲的尾音還在空氣里震顫，沈默突然抬手。

小林的胳膊僵在半空，木錘停在離鐘體三厘米的位置。

第十二聲，沒有響起。

整條街的時(shí)間突然“快進(jìn)”。

奶茶潑在小妹鞋面上，電動車“嗡”地沖過減速帶，阿彩的馬尾辮猛地甩向一側(cè)。

她突然捂住嘴，彎下腰嘔吐，吉他弦“錚”地繃斷一根，兩根，三根，在地面彈跳出清脆的響聲。

老吳的拖把“哐當(dāng)”砸在地上，不再滑動。

沈默盯著監(jiān)控回放。

鐘面指針在13:13:07處微微震顫，像被無形的手扯了一下，又被拽回原位。

他翻開筆記本，鋼筆尖在“儀式中斷有效”后面頓了頓，添上“但殘響未消——它在掙扎，試圖重啟”。

“它還在等一個(gè)‘開始’。”蘇晚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站在老照片前，指尖輕輕撫過林建國模糊的工牌，“1985年11月13日，市長說‘城市的新生開始了’，但對他來說。。。。。。”

風(fēng)掀起桌上的檔案頁，露出一行被茶水暈開的小字：“檢修員林建國，死亡時(shí)間13:13:07。”

次日清晨，鐘樓的電子鐘恢復(fù)了正常走時(shí)。

晨練的老人說，十三分的鐘聲又準(zhǔn)時(shí)了。

但路過的人總覺得，在鐘聲停下的那一瞬間，風(fēng)里好像飄著半句沒喊完的話——

“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