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凌晨2點十七
解剖室的頂燈在凌晨兩點十七分突然閃了一下。
沈默握著手機的指節泛白,聽筒里傳來老張渾濁的咳嗽聲。
退休老郵差的聲音帶著股陳年老郵票的霉味:“小沈啊,那五只信封在倉庫最里層木匣子里,壓了十年。
我當年就覺得怪——寄件人寫'沈母',地址是你老家,但每次都是退件,連郵戳都沒蓋過。“
“張叔?!吧蚰鬼唇馄逝_上的神經檢測儀,藍痕在他食指內側幽微發亮,“我需要它們?!?/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老張的呼吸聲突然重了,像在翻找什么:“你。。。你媽當年常來支局,總攥著信紙在窗口徘徊。
有回我看她把信塞進郵筒又掏出來,反復三次,信紙都揉皺了。
后來她就只買信封,不貼郵票?!?/p>
沈默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母親日記本里那些被撕掉的信頁,邊緣毛糙得像被牙齒啃過?!皬埵?,“他放輕聲音,“那些信沒寄出去,是因為她根本不想寄。
現在我要讓她。。。安心。“
老張的嘆息透過電流傳來:“半小時后到你家書房?!?/p>
掛掉電話時,沈默才發現掌心全是汗。
他扯過白大褂擦手,目光掃過書桌上的墨水瓶——瓶蓋紋絲不動,像從未自己旋轉過。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玻璃上掛著水珠,倒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
玄關傳來鑰匙轉動聲時,沈默正蹲在書桌前整理物證袋。
老張提著個褪色的帆布包,鞋跟在地板上敲出“篤篤“的悶響。
老人的手背上爬滿老年斑,指節因常年分揀信件而微微變形,他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拉鏈拉開的瞬間,五枚土黃色信封滑了出來。
“都在這兒了。“老張伸手要摸,又縮了回去,“我碰過的,得戴手套?!?/p>
沈默已經戴上了乳膠手套。
他拈起最上面那封,信封邊緣有細密的折痕,像是被反復展開又合上。
寄件人欄的“沈母“二字是用藍黑墨水寫的,字跡工整得過分,像刻意模仿小學生的筆法。
封口處的膠水呈半透明狀,沒有撕開過的痕跡——這是真正的“退信封“,從未進入過郵政系統。
“拆吧?!袄蠌埻说綁?,背貼著書柜,“我就在這兒看著?!?/p>
第一只信封拆開時,飄出一絲極淡的茉莉香。
沈默記得母親衣柜里總放著曬干的茉莉花,用來防蛀。
信紙是空白的,邊緣卻有明顯的油光,像是被指紋反復摩挲過,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貝母般的光澤。
第二只、第三只。。。五只信封里的信紙全是空白,但每一頁的邊緣都有同樣的油光。
沈默把所有信紙攤在桌上,像在拼一具特殊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