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上,有他熟悉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緊抿的嘴唇。
那是他的臉,一張稍顯年輕,但絕不會認錯的臉。
然而,姓名那一欄,卻是詭異的空白。
下方的備注小字寫著:影像模糊,無法通過系統進行人臉匹配。
一股涼氣從他脊椎尾部直沖天靈蓋。
他不是正在消失,而是正在被“無法匹配”,被整個世界的信息系統排斥在外。
他幾乎是顫抖著撥通了陳醫生的電話,用僅存的理智請求對方為他最新抽取的血樣做一次緊急基因檢測。
第二天清晨,一封加密郵件抵達他的手機。
陳醫生的報告言簡意賅,卻字字驚心:dna圖譜完整,生命體征無異常。
但在三次重復進行的str分型檢測中,均出現了罕見的“基因靜默”現象。
報告解釋說,他的一部分基因標記序列,那些用于身份識別的關鍵位點,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不再表達任何信息。
它們存在,卻無法被讀取。
郵件的末尾,陳醫生附上了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私信:“沈默,從生物學上,我們能測出你是誰。但從數據層面,機器開始‘看不見’你了。”
他必須找到那本登記簿。
檔案館的地下庫房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霉味。
沈默找到了正在用一塊棉布擦拭一排空蕩蕩的檔案盒的老林。
老人的背影佝僂,動作緩慢而執著,仿佛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林老師,”沈默的聲音有些沙啞,“0733號登記簿在哪里?”
老林沒有回頭,擦拭的動作也未停止,聲音蒼老而平緩:“0733不在這里。它只在有人想查它,或者……它想被查的時候,才會出現。”
“三天前,記錄顯示我借過它,可我完全不記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默追問著,向前走了一步。
老林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轉過身,渾濁的眼珠看向沈默,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他正在崩解的內在。
“六十年前,城南的停尸房燒了三天三夜。大火過后,什么都分不清了。火化工老吳說,有些燒出來的灰,輕得不像人骨的灰……他們把那些沒燒完的骨片和碎布收斂起來,裝進了這個檔案館。當時有人提議,給他們立個冊子,一頁頁寫上‘無名氏’。可沒人念過這些字。”
老林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一個名字,只有被念出來,被記住了,這個人才算真正‘存在過’。同理,一個死人,也只有被念出名字,才算真正‘死過’。那些無名氏,他們……還卡在中間。”
他從腰間解下一把古舊的銅鑰匙,遞給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