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只是標記,是渡船的票根,票根燒了,不代表渡船和航道就此消失。
“我查了清代的地方志,”蘇晚螢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動了什么,“在簽訂‘百命換一安’的契約之前,這地方有過七次‘無名引渡’的記錄。每一次都發生在黃河改道、舊河床淤塞的年份。志書記載,‘亡魂無路,遂自開道,沿地脈而行,百舍悲鳴’?!?/p>
亡魂無路,遂自開道。
沈默反復咀嚼著這八個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手機再次震動,是負責巡河的老周。
電話那頭,老周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惶:“沈工,你快來河道看看!出邪事了!”
干涸的黃河故道河床已經龜裂成了無數塊,像一張破碎的漁網。
老周所說的“邪事”,就發生在漁網的裂縫里。
數道深不見底的細縫中,正緩緩滲出一種微溫的黑色液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甜氣味,像是腐爛的水果混合著陳年的血腥。
老周穿著高筒水靴,小心翼翼地用采樣瓶裝了一些黑水,遞給沈默。
沈默擰開瓶蓋,那股氣味更加濃烈,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地下水或者污染物。
回到實驗室,分析結果很快出來了,也證實了他的預感。
這些黑色液體中含有高濃度的腐胺與尸堿,這是生物組織腐敗時才會產生的典型物質。
其有機物成分,與人體組織液的構成極為接近。
然而,最詭異的一點是,樣本中檢測不到任何dna殘留。
就好像,它們是由純粹的“死亡”概念本身構成,而非來自任何一個具體的、曾經活過的生物。
沈默將一滴黑水滴在培養皿中,置于高倍顯微鏡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發生了。
在靜置狀態下,這滴液體并未像普通液體那樣攤開,而是開始緩慢地、有目的地流動。
它在光滑的玻璃表面上,自行延伸出數條纖細的“支流”,彼此交錯、連接,最終在培養皿中心,匯聚成一個類似微縮版“河道”的復雜分支結構。
它在繪制地圖。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助手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這……這是什么東西?活的?”
“不,”沈默的聲音干澀,“它只是在遵循某種指令,重新規劃路線?!?/p>
規劃路線……需要什么?需要一個起點,和一個終點。
就在這時,林老師抱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她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