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門被他用鑰匙捅得哐當作響,顯微鏡載玻片上還粘著實驗鼠的腦組織切片——那是昨天從接觸過畫作的參觀者身上取的樣本。
松節油微晶在物鏡下閃著細碎的光,與蘇晚螢皮膚殘留物的掃描結果疊在一起時,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兩種物質的揮發曲線完全重合,像兩根被同一根琴弦牽動的振子。“復制。。。。。。“他喃喃重復這個詞,后頸的寒毛根根豎起——不是影響,是轉移。
她的身體正在變成新的介質。
林導的電話在這時打進來:“找到老顧了。
他在郊區養老院,說有話必須當面講。“
老顧的手比程老抖得更厲害。
林導扶著他在解剖室的椅子上坐下時,老人的指節扣進木椅縫里,指腹還沾著陳年松節油的黃斑。“五十年前的事了。“他盯著墻上的解剖圖,喉結動了動,“我們畫后臺群像,數好了十六個角色,可每次調顏料都多出一份。“
沈默停下記錄的筆:“多出的?“
“無面的那個位置。“老顧從懷里摸出張泛黃的草圖,邊角卷著焦痕,“畫完第二天就模糊,像被人用濕布抹過。
我偷偷記在草圖背面。。。。。。“他翻轉紙張,褪色的鉛筆字擠在角落:“她不想被認出,只想被看見。“
第五十三章-畫皮不畫骨
沈默的瞳孔驟縮。
草圖里,舞者右手握著枚銀質舞鞋吊墜——蘇晚螢上周描述夢境時,說自己起舞時腳踝上“有個涼絲絲的東西在晃“。
他掏出手機翻出蘇晚螢的照片,姑娘在展柜前彎腰的側影里,腳踝處確實有道極淡的銀白反光,之前被他歸為燈光折射。
“陳主任要把畫移到主展廳。“林導突然插話,“今天下午開的會,他說'藝術的價值正在于承載傷痛'。“
沈默的鋼筆“啪“地折成兩截。
當晚十一點,他又出現在臨時庫房。
畫框背面的微型振動傳感器在他指尖發燙,紅色指示燈每三秒閃一次。
陳策展的堅持像根刺扎在他肋骨間——這個固執的老策展人總把博物館當教堂,卻不知道他們供奉的可能是頭正在蘇醒的活物。
凌晨三點十七分,傳感器的警報聲刺破寂靜。
沈默從解剖室的行軍床上彈起,監控畫面里,振動頻率曲線正以13。7Hz的節奏起伏。
他調出蘇晚螢的腦電波記錄,θ波的波形完美重合——那是深度睡眠時才會出現的腦波,此刻卻從畫布纖維里傳出來。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波形圖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