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破契聲明》的內容,當夜便通過周記者的匿名渠道,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水般的城市。
網絡論壇、社區群組、街頭巷尾,議論聲瞬間沸騰。
保守的老一輩人怒斥這是褻瀆神明,是拿全城人的性命開玩笑。
但更多的年輕人,那些早已對這套陳規陋習心存疑慮的人,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說得對!如果真有河伯,為什么百年來除了收祭品,一次都沒顯過靈?”
“最離譜的是那個渡魂名錄,我表姐還沒懷孕,她未來孩子的名字居然都能被算進去?這根本就是心理暗示!”
質疑一旦開始,便如野火燎原。
當晚,通往河道的幾條路上,拎著紙船紙人前往祭祀的人流明顯稀疏了。
更有甚者,一些原本擺在岸邊的紙人被撕得粉碎,殘肢斷臂散落一地,像一場無聲的叛亂。
恐懼的堤壩,已然出現了一道裂縫。
月滿子時前兩小時,夜風漸冷,主渡口卻聚集了一小群人。
沈默、蘇晚螢、林老師,還有去而復返的陳婆。
老周也來了,但他手里沒有捧著那支祖傳的“禁筆砂”,而是一壇未開封的老酒。
他走到河邊,渾濁的河水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他撬開酒壇的泥封,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整壇酒緩緩倒入河中,看著琥珀色的酒液匯入黑暗的河水。
做完這一切,他才對著河面,像是對著某個看不見的聽眾,沉聲說道:“爹,我這一脈畫了百年,到我這兒,不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