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布,鐵盒上的紅漆已經剝落,露出底下的銹跡:“你媽以前常來寄信,可每次走到郵筒前又折回來。
她說'寄出去就真斷了',我就幫她收著。“
五只退信封躺在盒底,郵戳日期都是父親的忌日:3月21日。
沈默拆開最上面那封,里面沒有信紙,只有張折疊的空白頁。
他倒了點顯影液上去,空白頁漸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壓痕——全是“你回來就好了“的反寫,像是有人用盡力氣在背面描摹,把正面的紙都頂破了。
“她不是在寫信。“
小舟的聲音從翻譯器里傳出,帶著機械的失真。
她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指尖抵著信封,渾身抖得像片葉子。
她的手語打得很快,翻譯器跟不上似的結巴:“她、她在聽。。。。。。聽回音。
每、每封空白信,都是她假裝收到的。。。。。。'回信'。“
沈默的呼吸突然停滯。
他翻出母親的護理記錄,所有“幻覺對話“的內容都對上了——“老沈說今天降溫,要加毛衣“對應她信里寫的“我今天給你織了件毛衣“;“他說解剖刀別握太死“對應她信里的“小默最近總熬夜,你勸勸他“。
“閉環。“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她既是寫信人,也是收信人。
她用空白信假裝收到回信,用'幻覺'維持對話。
而我。。。。。。“他看向桌上那疊被“殘響“影響的尸檢報告,“我正在變成新的寫信人。“
解剖室的顯微鏡下,焚信的灰燼在載玻片上排列成螺旋結構。
沈默調大倍數,那些碳化顆粒的振動頻率——和母親信紙上蛋白質沉積的心跳波形,完全一致。
他猛地合上樣本盒,抓起手機撥通林導:“它沒消失,它只是換了載體。
現在。。。。。。“他的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病歷,上面母親的字跡和他新寫的尸檢報告重疊,“它在我腦子里寫信。“
夜風從窗戶縫里鉆進來,吹得書桌的草稿紙嘩啦翻頁。
沈默下意識去按,卻見紙頁背面不知何時多出一行字,墨跡還帶著濕意:“這次,輪到你收信了。“
“叩——“
門被推開,蘇晚螢的聲音帶著急促:“林老師說他下午能來,他研究過類似的。。。。。。“她的話頓住,順著沈默的目光看向那張草稿紙。
紙頁在風里輕輕顫動,新寫的字在晨光里泛著淡藍,像是用英雄鋼筆寫的——和父親生前用的那支,一個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