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知道為什么選你演劉麻子嗎?&34;孟嶼突然開口,指尖摩挲著菩提手串,&34;不是因?yàn)槟汩L得像人販子。&34;
窗外傳來早班公交的報站聲。呂子喬的勺子停在半空,一滴蛋黃順著邊緣墜落,在劇本扉頁的老舍像上洇出黃斑。
&34;上個月社區(qū)防詐騙宣傳。&34;孟嶼打開呂子喬房間的窗戶:“你演那個賣保健品的江湖騙子,把居委會王大爺唬得當(dāng)場要刷卡。”
呂子喬的耳尖突然泛紅。他記得那天即興編的&34;南極磷蝦延年益壽論&34;,連臨時客串的諸葛大力都在幕布后憋笑到發(fā)抖。
&34;那種見人說人話的機(jī)靈勁,那種&34;孟嶼用手比劃了一下:&34;把荒誕現(xiàn)實(shí)包裝成理所當(dāng)然的氣場,就是劉麻子的魂。&34;
晨風(fēng)掀起窗簾,將油墨香與培根香揉成一團(tuán)。呂子喬忽然發(fā)現(xiàn)劇本邊緣密密麻麻的批注——用熒光綠記號筆寫著&34;此處摸懷表&34;、&34;轉(zhuǎn)身時甩辮子&34;,字跡熟悉得令人心驚。
&34;你小子偷看我筆記!&34;他作勢要捶孟嶼,手腕卻被輕輕架住。
&34;昨晚兩點(diǎn)巡樓,看見某人在天臺對空氣練臺詞。&34;孟嶼晃了晃手機(jī),視頻里呂子喬正對著月亮咆哮:&34;龐總管!這閨女值這個數(shù)!&34;,驚飛樓下榕樹棲息的夜鷺。
煎鍋里的培根突然竄起半人高的火苗。呂子喬抄起鍋蓋撲滅的瞬間,晨光恰好穿透油煙,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斑駁光影,恍若老茶館里晃動的煤油燈。
&34;下午演出…”他擦著濺到劇本封面的油星,聲音悶在鍋蓋下,&34;要是我搞砸了&34;
&34;那就搞砸。&34;孟嶼關(guān)火的動作干脆利落,&34;還記得去年社區(qū)話劇表演嗎?那才是真正的呂小布。”
油星在瓷磚地板上迸裂成金屑。呂子喬望著窗臺上沾了油煙的向日葵,突然想起那個被自己改成喜劇的悲劇結(jié)局——羅密歐與朱麗葉私奔去了拉斯維加斯。
晨光漸熾時,張偉抱著法典溜進(jìn)廚房。他律師袍的袖口還粘著紫砂壺的茶漬,看見流理臺上的三明治殘骸立刻哀嚎:&34;我的培根!&34;
&34;冰箱還有腌黃瓜。&34;孟嶼頭也不回地刷鍋:&34;羽墨姐昨天泡的,說是民國秘方。&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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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偉的表情瞬間扭曲。他永遠(yuǎn)忘不了上周誤食&34;秘制酸黃瓜&34;后,在廁所與法典相伴到天明的慘痛經(jīng)歷。
呂子喬突然抓起剩下的三明治奪門而出,綢緞馬褂的下擺掃落調(diào)料瓶。八角與桂皮的香氣在走廊彌漫開來,混著他逐漸遠(yuǎn)去的臺詞聲:&34;二十兩雪花銀!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34;
&34;他這是&34;張偉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
&34;入戲了。&34;孟嶼擰干抹布,水珠墜成一條發(fā)亮的弧線,&34;待會記得提醒他,劉麻子的辮子要扎左邊——昨天又戴反了。&34;
陽光徹底漫過窗臺時,唐悠悠的尖叫穿透兩層樓板:&34;誰把我旗袍和關(guān)谷的武士刀塞進(jìn)微波爐了?!&34;
張偉擦了擦嘴起身離開:“我先撤了,下午我自己過去。”
“大家吃飯了!”孟嶼叫了一聲,眾人紛紛前來吃飯。
……
大禮堂穹頂?shù)纳錈粼谀徊忌贤断掳唏g光暈,空氣里浮動著松香與檀木的氣息。孟嶼站在舞臺側(cè)幕,指尖摩挲著菩提手串,黃銅鈴鐺在腕間泛著溫潤的光。他能清晰聽見自己脈搏撞擊耳膜的聲音,就像五年前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后面更精彩!
銅鈴鐺在槍聲中裂開細(xì)紋。孟嶼抱著中彈的諸葛大力滾進(jìn)柜臺,陰丹士林布浸透的血比茉莉香片更濃烈。她染紅的指尖摳進(jìn)柜臺木紋,在祖?zhèn)鞯?34;戊戌年記&34;旁刻下&34;辛亥&34;,最后一筆拖成長長的血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