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著眼,呼吸清淺,似乎睡著了。
但微微顫動的睫毛和依舊輕輕握著他手指的力道,顯示出她并未完全沉入夢鄉,更像是一種深度的放松與依賴。
孟嶼在藥效和疲憊的雙重作用下,睡得很沉。
但或許是感知到了手背上那份熟悉的、帶著依戀的重量,或許是身體在深度休息中本能地尋求慰藉,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微微動了一下,反手更緊地包裹住了她微涼的手。
一個細微的、沉睡中的回應。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大力緊閉的眼睫顫動得更明顯了些。
她沒有睜開眼,只是將臉頰更深地埋進他寬厚的掌心,感受著那份粗糙與溫暖交織的觸感。
一滴溫熱的液體,毫無征兆地溢出緊閉的眼角,順著臉頰滑落,無聲地洇入他掌心的紋路里。
不是悲傷,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龐大到幾乎將她淹沒的、混雜著失而復得的巨大慶幸、連日守護的極致疲憊、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塵埃落定后的虛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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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繃的弦一旦徹底松弛,被強行壓抑的情緒便如同退潮后顯露的礁石,堅硬而真實。
她就這樣靜靜地靠著,握著他的手,任由那無聲的淚水浸濕他的掌心,也仿佛洗刷著自己心中最后殘留的冰冷與后怕。
房間里只有兩人交錯的、平穩悠長的呼吸聲,交織成一曲安魂的夜曲。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車流聲似乎也稀疏了許多。
大力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澄澈,之前的紅血絲被淚水洗去,只余下淡淡的青黑和一種近乎透明的平靜。
她輕輕松開孟嶼的手,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晨露,小心翼翼地起身,沒有驚動他分毫。
她走到書桌前,沒有開明亮的臺燈,而是借著壁燈柔和的光線,翻開了那本陪伴她度過驚魂時刻的筆記本。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體溫、脈搏、藥物、醫囑、環境參數……嚴謹得如同實驗日志。
她拿起筆,沒有在已有的數據后添加新記錄,而是翻到了嶄新的一頁。
筆尖懸停片刻,然后落下,不再是條理清晰的表格和數字,而是一段段流淌的、帶著溫度的文字:
>項目日志-非技術性附錄:
>樣本狀態:核心樣本(孟嶼)的生命體征趨于穩定,物理損傷處于可控修復期。
主觀疼痛指數顯著降低,情緒狀態評估為“平靜安睡”
。
外部環境參數(酒店房間)符合預設安全閾值。
>觀察員狀態:生理性疲憊峰值已過,腎上腺素水平回落至基線。
認知功能恢復,邏輯分析能力在線。
情緒波動:存在顯著殘余應激反應,表現為間歇性恐懼閃回(墜崖瞬間、斷裂的樹根、蒼白染血的臉)及后怕性焦慮(針對樣本潛在風險)。
但核心情緒基底已由“恐慌自責”
過渡為“慶幸守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