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傾訴著長久以來的委屈。
他們說弟弟要中考了,小鈴兒,拿點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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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接聽電話,難以置信:“什么?”
母親在對面懇切而猶豫:“你也知道現在升學困難,你弟弟他那個老師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讀的師范,總是體罰學生,每天寫作業到半夜……”
“直接說要怎樣吧?!瘪鲢龃驍?,有些不愿再聽。
他們總是在這個時候才顯得特別愛女兒,“估計中考也上不了公立了,我們合計著,要不讓他上國際高中吧……”
“你們瘋了嗎?!你們知道在說什么嗎?”大概是這輩子第一次這么對家里人說話,近乎歇斯底里,有壓抑許久的憤怒,“我們是什么家庭,年薪百萬嗎?”
“說什么上國際高中,你們覺得這現實嗎?”
母親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質問得弱了語氣,思維上卻還是固執地認為女兒怎么能這樣對自己,于是唯唯諾諾地說出維護著長輩尊嚴的話,不倫不類,和要求一樣好笑。
“你這是在沖誰發火嗎?我們只是商量,你這是對媽媽說話的態度?”
“翅膀長硬了就了不起?才工作一年而已,就認為自己養了這個家是嗎?”
“你們也知道我才工作一年。”聆泠已經是暴怒過后的平靜,“又怎么說出讓我拿錢?”
母親的話語一下子轉變得犀利而早有準備,直入主題:“不是有個老板養你嗎?”
“什么?”
話說得太直白難聽,找補著:“不是認識了個老板可以資助你嗎?”
“給了你學費和爺爺的醫藥費,每月都是十幾萬,現在爺爺出院了,把這筆錢給弟弟讀書也可以吧?”
那一瞬間,聆泠前所未有的無力。
大抵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段經歷,因為遭遇的事情太過荒謬,而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
要是放在大街上,就是一個手腳健全的人無端端抓住路人要錢,就是這樣一件任誰見了都會罵一句“瘋子”的事,如今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聆泠安靜坐著,心緒無限悲涼。
她實在不理解父母的思想怎么會這樣,可勸說繼續著,如魔咒縈繞。
“反正都在拿錢,給弟弟讀書正好,他高中畢業之后直接出國,比國內拿個本科找不到工作好太多了?!?/p>
“我們咨詢了很多人,這是最有效的方法,到時候他事業有成也好幫扶你這個姐姐,兩姐弟都過得幸福多好。一年也不貴,就六七十萬,現在少了爺爺的住院費,不是更輕松嗎?”
“小鈴兒,你覺得怎么樣?”
“我為什么要覺得怎么樣?”她的回答輕飄飄,卻比以往都直接,“是給我花的錢嗎?我為什么要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