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散漫地拉長前面的尾音,最后“不如何”三個字說的冷漠,大臣們的夸贊戛然而止,紛紛驚訝的抬頭看向向來寬和有禮,以禮待人的太子,又偷偷瞧了瞧一臉迷茫,委屈紅了眼眶的連嘉運。
嘉定帝笑容僵硬,他冷下了臉,壓抑不住怒火:“連小公子為你題詩祝壽,太子就這么回答,怎么,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他冷聲說完,猛的一拍桌子,嚇得文武百官齊刷刷跪地,大殿霎時間鴉雀無聲。
江堯心中冷呵一聲,漆黑的眸中藏住殺意,瞧著底下一臉委屈與尷尬的連嘉運,疑惑:“是啊,孤也想知道,為何幾年前孤的老師所做的詩詞,今日竟被連小公子拿出來,獻給孤了。”
“連小公子,你去過孤的書房了?”
地上跪著的官員一愣,反應過來后立馬汗顏,心想這連小公子是有幾個膽子!!
那些原本準備回去就叫自己派系的先生搶連嘉運為學生的學者們,也立刻放棄了此等想法。
他們心中氣得要命,不屑地瞥了向那邊徹底漲紅了臉的連嘉運。
別說是官員們,就連嘉定帝自己都愣了好半天,他驟然看向下面的連嘉運,那孩子茫然無措的脹紅著臉,紅著眼眶小心翼翼看他。
滿是哀求和害怕。
這是不打自招了。
嘉定帝深吸了一口氣,氣的腦仁生疼,尷尬極了,但他到底是疼了對方這么多年,沉默幾下便生硬的哈哈笑了兩聲,調侃:“我說的……這孩子怎么小小年紀就能寫出如此好的詩詞,原來這是唐卿所做啊,這就不奇怪了……”
一大堆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中,白衣丞相格外惹眼,他垂著薄薄的眼皮,沒有說話。
嘉定帝臉色掛不住,但還是為連嘉運開脫:“你看你這孩子,朕上次就說了,你喜歡唐卿的風格,想要拜他為師,也犯不著事事都要模仿他。在太子那兒當伴讀是讓你陪太子讀書,但也沒讓你看到相似的詩詞便欣喜,想念出來引得唐卿注意,讓他因為風格相似,收了你做徒弟啊。”
連嘉運知道嘉定帝在為他說話,就算再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這首唐元思后幾年做出來的詩詞,會出現在今天的壽宴上,讓他丟了大臉,只得先跪下,低了低頭,哽咽著說:“是嘉運想差了,嘉運原本想獻給太子哥哥的詩并不是這個,只是太想當丞相的學生,一時糊涂,就……”
他跪在地上,跪著唐棠的方向,行禮:“還望丞相看在嘉運年紀小的份上,不要討厭了我才好。”說著,他連忙補上了一首稍遜的詩詞。
跪在地上的官員們聽著還行,仔細咂摸一遍也覺得是好詩好詞,但他們可不敢再應了,就算這位連小公子詩詞做的再好,那也不成。
瞧著主角受委委屈屈,眼眶泛著紅,一副可憐的模樣,好似是自己欺負了他。唐棠懶懶的心想,不過他并不怎么生氣,因為他們每說一次“年紀小不懂事”,那欠抽的系統技能就叮的響一聲,嘰里呱啦重復一大套話,聽得他太陽穴直跳,擱誰都生氣不起來,想一想智障主角受,還有點想笑。
他向來溫柔如江南煙雨的眉眼有幾分醉意,眼尾帶著一抹淡紅,瞧著人的時候,那繾綣滋味便勾去了魂魄,溫溫和和:“無礙。只不過連小公子也到了下場科考的年紀,萬不可再如此糊涂。”
連嘉運委屈的表情頓時僵硬,尷尬的面色脹紅。其他官員一想,表情也有幾分微妙。
是啊,這小公子今年哪里是到科舉的年紀!他們太子都進朝堂為民謀事了,這歲數差不離的連小公子,竟然還被當成孩子一樣養?
方才聽著連嘉運誠懇的道歉,并且補上了一首差不多的詩詞,叫嘉定帝勉強挽回來一些面子,但唐元思一句下場科考的年紀,又讓強調對方是孩子的嘉定帝掛不住臉,趕緊硬著頭皮結束鬧劇:“行了,今日是太子的生辰,此事便到這。罰左相大公子抄寫五千遍詩詞,交給朕。”
他說著,視線移到跪在地上,看似恭順溫柔什么都聽他這個皇帝做主,實則綿里帶針,溫溫和和忤逆他的唐相,心中窩了一口氣。
嘉定帝坐在龍椅上冷笑,他睥睨著跪在下方的唐元思,和藹:“今日是唐卿受委屈了,朕忽然想到,唐卿今年也二十有九,過了這個年……若是還沒娶妻可就要壞了規矩,要受罰了。這樣吧,朕讓皇后給你賜婚,你意下如何啊?”
男二十而冠,冠而列丈夫,三十而娶;女子十五而許嫁,二十而嫁,若是超了期限,是要受刑的。
唐棠還未說話,江堯眸中偽裝出來的散漫笑意便驟然消失了個一干二凈,他陰晴不定地盯住龍椅上的嘉定帝,黑眸滿是陰郁和乖戾。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