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劍的雙眸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眼下的烏青即使在低分辨率的視頻畫面中也清晰可見。
她似乎身處一個臨時搭建的野戰醫院帳篷,背景是忙碌穿梭的醫護人員身影和隱約的儀器滴答聲。
她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茍的棕色長發略顯凌亂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貼在汗濕的額角。
“紅狼……”
她的聲音透過加密信道傳來,帶著一絲沙啞和強行壓抑的擔憂,“你……還好嗎?信號很差……我這邊剛處理完一批重傷員……從阿薩拉轉到西塞爾維亞……傷員太多了……”
紅狼看著屏幕中戀人疲憊不堪卻依舊努力擠出的笑容,喉結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將沾著泥土和暗褐色血漬的右手在腿側的裝甲上用力蹭了蹭,仿佛想抹去那些戰爭的印記。
“親愛的,”他的聲音透過面罩傳出,低沉沙啞,努力維持著慣有的平穩,“我沒事。剛結束一場……小麻煩。”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想穿透屏幕,看清她眼底深處的真實狀態,“你看起來很累。找個地方,哪怕睡十分鐘。這是命令,中校同志。”
他試圖用軍銜和一絲強硬的語氣掩蓋關切。
“命令?”
屏幕那頭的茉劍微微挑眉,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卻依舊帶著她特有倔強的笑意,“紅狼少校,這里是俄軍醫院,不是你的美軍指揮部。”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眸深深凝視著屏幕,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金屬和面罩的陰影,看到愛人的真實狀況,“別逞強,維克多。我知道你在哪里……巴爾干的‘熱點’新聞就沒斷過……答應我,別太拼命……好嗎?”
她的聲音到最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紅狼沉默了幾秒。
篝火的光芒在他沾滿污跡的頭盔面罩上跳躍。
他想到了躺在不遠處簡陋擔架上,生命體征微弱、隨時可能熄滅的深藍——
彼得羅夫,葉卡捷琳娜唯一的親弟弟。
這個信息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喉嚨里。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這個殘酷的消息會如何摧毀屏幕對面那個已經瀕臨極限的女人。
最終,他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承諾的沉重:
“……我答應你。你也是,照顧好自己。”
短暫的沉默在加密信道中流淌,只有背景里隱約的醫院噪音和這邊篝火的噼啪聲。
兩人隔著冰冷的屏幕和數千公里的死亡地帶,無聲地對視著,千言萬語都沉淀在彼此的眼神里。
“吻你。”
茉劍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哽咽前的沙啞。
“……吻你。”
紅狼的聲音同樣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