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肌肉在無人察覺的層面驟然繃緊,每一根神經都拉響最高級別的警報。
視野在強光下微微瞇起,瞳孔急劇收縮,身體的重心下意識地調整到最適合發力閃避或前沖的姿態。
右手的手掌外側,甚至能感受到那并不存在的、熟悉的手槍握把的冰冷觸感。
危險,極端危險。
大腦深處最原始的警報區在尖嘯——
強光致盲、聲浪干擾、密集人群構成的絕對危險環境。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并沒有到來。
沒有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沒有爆炸的沖擊波,沒有匕首刺破皮肉的冰冷。
只有……
只有快門瘋狂開合的“咔嚓”聲,只有記者們為了獲取新聞而拼命嘶喊的聲音,只有閃光燈短暫卻密集的、足以致盲的強光。
緊繃的肌肉如同被凍結的彈簧,在意識到真實情況后,那股蓄勢待發的、足以撕裂虎豹的力量,極其突兀地失去了目標。
它沒有爆發,而是化作一股細微卻清晰無比的震顫,從脊椎深處蔓延開來,順著肩胛骨、手臂,一直傳導到指尖。
威龍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指尖那微不可查的顫抖。
他強行壓制住身體深處那股失控的力量洪流,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帶著消毒水、塵埃和人群密集處特有體味的空氣涌入肺部,有點渾濁,卻無比真實。
緊繃的肩背線條,在吸氣過程中,以一種旁人難以察覺的幅度,極其緩慢地松弛了下來。
再緩緩吐出那口濁氣時,他臉上那瞬間掠過的、如同獵豹鎖定獵物般的凌厲神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釋然。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從相對安靜的通道,徹底踏入了那片由閃光燈和聲浪構成的、屬于和平時期的“戰場”。
“各位,”威龍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現場的嘈雜。
那聲音帶著一點病后的沙啞,卻異常沉穩有力,像一塊投入沸水的堅冰,瞬間讓沸騰的場面安靜了幾分。
“感謝大家的關注。我剛剛從病床上下來,請允許我……先喘口氣。”
他微微抬手,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
現場果然安靜了不少,但無數雙眼睛和鏡頭依舊死死地盯著他,充滿了熱切和探究。
威龍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攢動的人頭,掃過那些黑洞洞的鏡頭。
他看到了本地記者眼中對英雄的崇敬和與有榮焉,看到了國際媒體記者眼中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挖掘猛料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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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開口,聲音清晰地在大堂里回蕩:
“關于這次行動,中國人民解放軍只是履行了職責。阻止災難,保護生命,這是我們存在的唯一意義。”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投向了大堂高窗外沉沉的、點綴著工地點點星火的夜空,“成功的代價是沉重的。我們失去了優秀的同袍,許多人為此流血負傷,這座城市也承受了巨大的創傷。這份代價,我們每個人都感同身受。”
他的話語里沒有激昂的邀功,只有沉重的陳述。現場愈發安靜,只有遠處小孩斷續的哭聲和推車滾輪的聲音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