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已經(jīng)完全浸透了她的內(nèi)衫,心臟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那個神秘消失的讓-皮埃爾,像一根無形的刺,扎進了她的神經(jīng)。
他是誰?
是沖著她來的嗎?
還是碼頭區(qū)一個恰巧撞上來的、貪婪又狡猾的混混?
沒有時間細想。
她辨認了一下方向,壓下翻騰的心緒,抱著她的箱子,低著頭,像一個真正疲憊而惶恐的歸家女孩,朝著“沙漠之舟”咖啡館的方向,艱難地擠入阿爾及爾港灼熱喧囂的人流漩渦。
很快,她就來到了亞洲。
卡拉奇機場的混亂與阿爾及爾港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更濃重的焦慮和戰(zhàn)爭的緊張氣息。
巨大的電子屏上,航班信息大片大片的鮮紅“取消”或“延誤”,廣播里播報著空襲警報演習通知和安全提示,聲音尖銳刺耳。
大廳里擠滿了神色惶惑的旅客,拖家?guī)Э冢欣疃逊e如山。
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士兵巡邏,他們穿著土黃色作戰(zhàn)服,臂章是gti的鷹徽,眼神警惕地掃視著人群,尤其是那些南亞面孔的男性。
安檢口排著蜿蜒曲折的長隊,氣氛壓抑。
安妮裹在一條深褐色的、邊緣有些磨損的寬大頭巾里,只露出一雙深褐色的眼睛。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靛藍色沙麗克米茲,外面套著一件同樣陳舊的深灰色開衫,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背包,手里拎著一個裝著簡單食物的廉價塑料袋。
她看上去和周圍無數(shù)因戰(zhàn)爭而奔波、疲憊不堪的巴基斯坦平民婦女沒有任何區(qū)別。
她低著頭,避開士兵的視線,隨著人流緩慢地挪動著。
從阿爾及爾出發(fā)時,那個接應(yīng)她的、沉默寡言的gti聯(lián)絡(luò)員只給了她一張飛往卡拉奇的經(jīng)濟艙機票和一句簡短的囑咐:
“落地后,盡快離開機場區(qū)域。去白沙瓦,走陸路更安全。”
機票是輾轉(zhuǎn)弄到的,航班在紅海上空還遭遇了強烈氣流,差點備降。
此刻站在卡拉奇的土地上,安妮心中沒有一絲抵達目的地的輕松,只有更深沉的警惕和一種走向未知前線的沉重。
白沙瓦,那個前任“烏爾皮婭”殞命的地方,那個哈夫克殺手出沒的邊境城市,就在北方,在陸路的盡頭。
她隨著人流,像沙丁魚一樣被塞進一輛開往卡拉奇長途汽車總站的破舊機場大巴。
車廂里擠滿了人,充斥著汗味、廉價香水和食物的混合氣味,悶熱得如同蒸籠。
大巴在混亂的城市交通中艱難穿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低矮擁擠的房屋、殘破的廣告牌,以及隨處可見的戰(zhàn)爭痕跡——
被炸毀后尚未清理的樓房廢墟,墻上刷著巨大的征兵或防空襲宣傳標語,偶爾能看到涂裝著gti鷹徽的裝甲車在街頭駛過。氣氛緊張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