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幾個世紀。
威龍的意識如同沉船般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從黑暗冰冷的深淵中向上漂浮。
劇烈的耳鳴聲是第一個回歸的感覺,尖銳、持續,仿佛有無數只蟬在顱腔內瘋狂嘶鳴。
緊隨其后的是無處不在的劇痛,骨頭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火辣辣的痛楚。
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那是混合了燃燒的汽油、塑料、金屬、木頭,以及……
某種難以言喻的、蛋白質燒焦的可怕氣味——
強行鉆入他的鼻腔,刺激著脆弱的神經。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被血痂和灰塵糊住的眼睛。
視野一片模糊,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布滿裂紋的毛玻璃。
他用力眨了眨眼,試圖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谷倉那被炸得千瘡百孔的屋頂。
幾根粗大的木梁被炸斷,斷裂處焦黑,無力地耷拉著,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細小的灰塵和尚未燃盡的火星如同黑色的雪,在渾濁的光線中緩緩飄落。
他試圖移動一下身體,一陣劇烈的疼痛立刻從右臂和肋下傳來,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他費力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環顧四周。
谷倉內部此刻如同地獄的景象。
爆炸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焦黑的淺坑,坑底還冒著縷縷青煙和細小的火苗。
坑洞周圍的地面一片狼藉,被高溫灼烤得一片焦黑,散落著扭曲變形的金屬碎片、燃燒的麻袋碎屑、融化的塑料以及……
一些無法辨認的、碳化的焦黑塊狀物。
離他不遠處,駭爪正艱難地從一堆被沖擊波掀翻的干草垛下爬出來。
她的小臉上沾滿了黑灰和血污,那頂標志性的鴨舌帽不見了,露出凌亂的短發。
她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顯得痛苦不堪,顯然吸入了不少灼熱的煙塵和有害氣體。
平時閃爍著冷靜光芒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滿了痛苦和茫然,似乎還沒完全從爆炸的震蕩中恢復過來。
“駭爪……咳咳……你怎么樣?”
威龍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喉嚨里像是塞滿了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