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魁梧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身上那件沾滿油污和泥點的連體工作服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壯碩的輪廓。
雨水順著他寬大的帽檐和濃密的絡腮胡不斷淌下。
他手里抓著一把沾滿濕泥的205型工兵鏟,鏟尖指向戰壕底部迅速匯聚的水洼,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水流匯聚的方向。
“都別他娘的傻站著了!水!看見沒?再不挖溝導出去,咱們待會兒就得在泥湯里泡澡,順便給哈夫克的炮擊當活靶子!”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棕熊,大步流星地走到一處水流匯聚最快、已經形成一個小水潭的低洼處,用鏟子狠狠插進泥水里,濺起一片渾濁的泥點。
“黑狐!駭爪!就這兒!”
他吼叫著,聲音在雨聲和遠處沉悶的炮聲中顯得異常清晰,“跟我挖!順著這坡勢,往那邊林子豁口導!動作快!這鬼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黑狐和駭爪立刻行動起來。
黑狐推了推被雨水打濕、有些下滑的眼鏡,鏡片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深吸一口氣,抓起靠在壕壁上的工兵鏟。
沉重的鏟刃切入飽含水分的泥土時,發出一種沉悶而粘滯的“噗嗤”聲,與純粹的干土挖掘截然不同。
每一次下鏟,都需要調動全身的力量,尤其是腰部和大腿,才能撬動被雨水浸透、沉重異常的土塊。
冰冷濕滑的泥漿不斷濺起,撲打在他臉上、作戰服上,甚至有幾滴鉆進了眼鏡片和眼眶的縫隙,帶來一陣酸澀。
他甩甩頭,動作帶著一種書生被強行拖入泥潭的無奈,但每一次揮鏟的動作卻異常堅定有力,肩背的肌肉在濕透的布料下繃緊起伏。
駭爪的動作則更為精煉高效。
她身上的外骨骼在雨水的沖刷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關節處的微型液壓裝置發出穩定而輕微的“嘶嘶”聲,輔助著她每一次發力。
她不像黑狐那樣大開大合,而是選擇更精準的角度下鏟,利用外骨骼的力量增幅和精巧的杠桿技巧,撬起的泥塊又快又大。
濕透的黑色短發緊貼著她的臉頰和脖頸,雨水順著下巴滴落。
她沒有抱怨,戰術面罩下只傳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泥漿同樣毫不留情地濺滿了她的外骨骼和作戰服,但那雙在雨幕中依舊銳利的眼睛,始終緊盯著挖掘的路線和深度。
三人形成一個小小的作業鏈。
牧羊人經驗老道地指揮著方向,不斷用鏟子比劃著溝渠的坡度和寬度,粗聲大氣地吆喝著:
“深點!再深點!這鬼地方下面是硬黏土,水滲不下去!寬度不夠,回頭一泡就塌!駭爪,你那邊,往外擴五公分!黑狐,別光顧著埋頭干,注意導水的坡面,要平順!水流不暢積在這就是白費力氣!”
沉重的工兵鏟不斷起落,冰冷的泥水被一鏟一鏟地甩出戰壕,在邊緣堆積成濕滑的泥丘。
渾濁的水流開始沿著新挖出的溝渠艱難地、緩慢地向牧羊人指定的豁口方向流淌。挖掘是純粹的體力活,在冰冷的雨水中更顯煎熬。
汗水混合著雨水,浸透了里層的衣物,又被外層的作戰服或外骨骼悶住,帶來一種粘膩冰冷的窒息感。
沉重的呼吸聲、鏟子插入泥土的噗嗤聲、泥塊被甩出的嘩啦聲、牧羊人不時響起的粗糲指揮聲,以及頭頂永不停歇的雨聲和遠方沉悶的炮聲,交織成一首粗糲而壓抑的戰地交響。
沉悶的勞作持續了十幾分鐘,初步的排水溝初見雛形,渾濁的水流終于有了相對順暢的去向。
三人暫時停下稍作喘息,靠在濕漉漉、冰冷刺骨的壕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