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更加粘稠、沉重,如同裹尸布般緊貼著這片剛剛經歷殘酷搏殺的山林。
能見度被壓縮到不足十五米,扭曲的松影在灰白色的霧靄中如同幢幢鬼魅。
刺鼻的硝煙味、濃烈的血腥氣、焦糊的皮肉味、以及松脂燃燒后特有的辛辣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雞尾酒,頑固地鉆進每個人的鼻腔,滲透進厚重的“神盾”外骨骼面罩。
戰車殘骸周圍,只有零星燃燒的火焰在濃霧中投下搖曳不定、鬼火般的光暈,伴隨著金屬冷卻時發出的、悠長而絕望的“滋滋”呻吟。
短暫的死寂,如同繃緊的弓弦,預示著下一輪風暴的來臨。
深藍靠在半截被炸斷的履帶殘骸旁,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和手臂被彈片擦傷的灼燒感。
頭盔的面罩上凝結著水汽和硝煙的混合物,視野有些模糊。
他懷里依舊緊緊抱著瓦西里留下的、焦黑的能源模塊,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
蜂醫剛剛為他手臂的傷口進行了快速清創和包扎,白色的繃帶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刺眼。
“小子,別跟個受驚的兔子似的縮著!”
烏魯魯捂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肋骨,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手里拎著一根沉重的備用速射機槍槍管,“起來搭把手!把這破槍管換了!剛才打得都快他媽燒紅了!指望那鐵棺材的炮是指望不上了,這玩意兒才是保命的東西!”
他指著架設在戰車殘骸后部、槍管前端已經因為過熱而微微發紅扭曲的速射機槍。
深藍用力眨了眨眼,強壓下腦海中翻騰的血腥畫面和身體的疲憊感。
他點點頭,掙扎著站起身,將瓦西里的遺物小心地放在相對干燥的落葉上。
“來了,烏魯魯大叔。”
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兩人合力,烏魯魯用多功能鉗卡住滾燙的槍管固定栓,深藍則用力扳動沉重的解鎖扳手。
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汗水順著深藍蒼白的臉頰滾落,混合著面罩內的水汽。
“用力!沒吃飯嗎!”
烏魯魯低吼著,“這玩意兒卡死了!媽的,剛才那幫雜種的子彈……”
就在深藍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扳,舊槍管“咔噠”一聲松脫的瞬間——
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仿佛空氣本身被撕裂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在深藍身側不到兩米的地方炸開。
不是爆炸,是高速物體以數倍音速撕裂空氣產生的恐怖音爆。
伴隨著這撕裂耳膜的尖嘯,一股狂暴到無法想象的沖擊力,如同無形的攻城錘,狠狠砸在深藍的左側身體上。
“呃啊——!”
深藍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迎面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