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小窗,將那飛舞的塵埃照得纖毫畢現,也照亮了阿瑩蒼白臉上那份超脫于苦難之上的平靜與堅韌。
那些被囚禁的歲月,那些非人的摧殘,此刻在她口中,竟與這座城市的百年滄桑產生了奇異的共鳴,化為一種深沉而磅礴的力量。
威龍靜靜地聽著。
他經歷過無數生死一線的戰場,見過最極致的殘忍與黑暗,但阿瑩此刻平靜的訴說,卻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不是悲情,不是控訴,而是一種將個人傷痛融入歷史洪流后產生的、近乎于悲壯的升華與理解。
他無需再多言。
任何安慰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只是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仿佛蘊含著無窮力量的女人,看著她警服上那枚象征著守護的警徽,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
“明白了。”
威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狹小的檔案室里顯得有些局促。
他拿起桌上的頭盔:
“保重。”
“你也是,威龍先生。”
阿瑩也站起身,微笑著,對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警禮,動作雖然因虛弱而略顯遲緩,卻依舊帶著屬于警察的尊嚴,“明天……坦然面對就好。香港,會站在真相這一邊。”
威龍點了點頭,沒有回禮,只是深深地看了阿瑩一眼,仿佛要將這份來自離島海風中的堅韌力量刻入心底。
然后,他轉身,推開檔案室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走了出去。
木門在他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室內那片沉淀著傷痛與堅韌的靜謐空間。
威龍走下吱呀作響的樓梯,推開警署的木門。
門外,熾烈的陽光和海風瞬間將他包裹。
他戴上頭盔,跨上那輛線條硬朗的黑色川崎忍者。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有力的咆哮,打破了小村的寧靜。
摩托車沿著來時的濱海公路疾馳而去。
海風更加猛烈地灌入頭盔的縫隙,帶著咸腥的氣息。
威龍的目光掃過陽光下波光粼粼的遼闊海面,掃過遠處海天相接處模糊的島嶼輪廓。
阿瑩那雙平靜而堅韌的眼睛,她關于傷痕與守護的話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里。
明天,立法會的質詢席上,那些巧舌如簧的議員,那些閃爍的鏡頭,那些尖銳的質疑……
它們或許能制造喧囂,卻無法撼動這份來自最深處、最真實的力量。
他擰動油門,引擎的轟鳴聲壓過了風聲。
黑色的摩托車如同一道利箭,射向那座即將再次迎來一場沒有硝煙之戰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