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詩篇》23:1)
記憶卻在嘶吼:
缺乏?那些在炮火中哀嚎的孩子缺乏什么?
是缺乏生存的機會,是我剝奪了他們的機會。
“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詩篇》23:2)
眼前浮現的卻是燃燒的焦土,被凝固汽油彈點亮的夜空,散發著尸臭的渾濁水坑。
青草地?安歇?多么奢侈的謊言!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詩篇》23:4)
怕?
他早已不知恐懼為何物。
他怕的是自己,是那個能在死蔭幽谷中面無表情扣動扳機、下達毀滅命令的自己。
他怕的是這雙沾滿血污的手,再也無法感受“安歇”的溫度。
“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詩篇》23:4)
同在?杖?竿?安慰?
牧羊人粗糙的手指神經質地蜷縮了一下,仿佛想抓住什么,最終卻只是更深地陷入掌心,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戰場上,他才是揮舞著死亡之杖的牧者,將羔羊(無論敵我)驅趕向毀滅的深淵。
神的杖在哪里?
安慰又在何方?
為何他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刺骨的孤寂和那如影隨形、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經文的力量,在這血淋淋的記憶洪流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它們像脆弱的絲線,試圖去捆縛咆哮的巨獸,瞬間就被撕扯得粉碎。
每一次默念,帶來的不是平靜,反而是更尖銳的對比和更深沉的痛苦。
管風琴的音調陡然拔高,進入一個輝煌而充滿救贖感的樂章高潮,如同無數天使在齊聲頌唱神的榮光與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