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對他自然沒有什么好印象,卻也沒有為難對方什么,反而認真地低聲道了聲:“謝謝。”
盧家青年臉上的諂笑僵了一瞬,頭垂得更低了。
小心翼翼地送少年離開,這名曾經的紈绔、今日的許氏門房,失魂落魄地回到后院。
他勉強抬起頭,身前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老人,正垂目盯著他。
被許氏呼來喝去如同狗彘,被小鎮舊識鄙夷唾棄,今日又被曾經踩在腳下的泥腿子“踩”在頭上……種種屈辱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
他抬起頭,嘴唇顫了顫,喉嚨里卻像堵了棉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老人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漠然得像結了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想外面,數萬的盧家人,或為奴為婢,或被人驅趕著去送死,連骨頭都找不到一塊。”
“現在還能多跪幾次,怕的是……連跪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請)
醇儒陳氏
盧氏王朝沒了,高貴的盧氏皇族,要么被廢修為成了奴隸,在礦山等死,要么為人玩物,生不如死。
青年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院落里,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似無聲的嘆息。
……
泥瓶巷。
劉志茂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那雙原本笑瞇瞇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銳利的目光如同針尖般刺向林照。
他緩緩站起身,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在小小的院落里彌漫開來,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幾分。
“小家伙,”劉志茂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你這話……是在威脅本座?”
林照依舊平靜,仿佛感受不到那股迫人的氣勢:“晚輩不敢,只是陳述事實,順便……提醒前輩。”
“提醒?”劉志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醒本座什么?提醒本座風雷園的李摶景劍術通神,殺力無雙?還是提醒本座,你想把這盆臟水硬生生潑到本座頭上?”
他向前踏了一步,距離林照更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更強的壓迫感:“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自以為知道些事情,就敢跑到本座面前來賣弄……不怕禍從口出?”
“別以為本座看不透你那點心思!劉羨陽是死是活,與本座何干?李摶景、風雷園、正陽山,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又與本座何干?”
劉志茂嗤笑一聲,“你一個連山門都沒出過的小子,以為知道點皮毛,就能在本座面前指手畫腳了?”
“所以前輩承認劉羨陽的死是你下的手?”林照問道。
承認……
承認個鬼!
劉志茂心底早已罵翻了天。
他確實在劉羨陽身上做了些極其隱蔽的手腳,但那只是引子!
他真正的殺招,是落在云霞山蔡金簡身上的后手!
他要用蔡金簡這枚棋子,借刀殺人!
此方天地有圣人坐鎮,規矩森嚴。劉志茂在劉羨陽身上動的手腳極其輕微,幾乎不沾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