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培因側頭看他一眼:“怎么,還要我給你再補貼一個啊,沒錢。”
“不是……”梁璋想說,這樣顯得咱們兩個人很沒有緣分,很沒機會走到一起似的。然而近日他都在鸚鵡學舌跟隨徐培因的朋友尺度走,說不來這樣曖昧而抱怨的話。唉,這其實是個很無厘頭的想法,他又把一切不如意都附加上情傷的屬性,梁璋也清楚,于是說:“顯得運氣很差。”
“怎么比我還迷信呀?”徐培因走得更慢了,像是配合他的古怪情緒,臉上沒笑了,“還沒到過年,否極才是泰來啊。”
梁璋矯正一下自己的笑臉,回他:“是哦,我們都否極泰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年夜飯咋吃,出去吃還是自己做啊?”
“現在定年夜飯哪里還來得及,”徐培因說,“再說,一個人能點幾個菜,自己在家做一下好了。”
“一直在北京嗎?”
“嗯。”
走到徐培因的車前,梁璋問:“我過年的時候找你玩?”
“可以。”徐培因利落地拉開車門,坐進主駕抬頭沖他微笑。他左手比一個“六”放在臉邊,右手食指又輕輕點了點左手的手勢,“給我打電話拜年哦。”
車很快開走了,梁璋回到自己的車前,慢慢打開車門坐下,手不自覺地摸出一支煙叼在嘴里,最后也沒點燃。
徐培因真是瀟灑,是大三歲的人心境會不同嗎?過了四月份,梁璋就到三十歲的門檻,不知道能不能體會到一半。他是真心實意希望徐培因快樂,在明牌拒絕后更加敞開心扉和他做好友——這是很成熟的舉措。
可仍是二開頭年紀的梁璋有時又希望徐培因為他的事煩心憂愁,會被迫在工作日掉下眼淚,在早上照鏡子時,已經穿戴精致整齊卻對著紅腫的眼睛惱怒。
這種“有時”也許就是產生在每個梁璋紅包手氣最差的時候。
除夕前有很多人提前來金女士家串門。金翠蘭的人緣相當好,幫找過工作的遠房侄女、曾經的房子租戶、同小區獨居老頭的子女都會帶著禮物上門,問候幾句。梁璋進家門的時候客廳已經堆滿牛奶水果等等各類禮盒,他拎著兩杯奶茶就進屋顯得很不夠格。
“媽,喝茶。”梁璋插好吸管遞過去。
金女士接過來喝兩口,指點他給家里堆著的禮盒分類:“你看看水果、飲料啥的就都拆了,到時候發給小區里大家。”居委會的活動經費也批,但她總會自己倒貼點兒進去,梁璋也習慣了。
看兒子回來,金女士使喚他把冰箱、洗衣機、電視機都搬出來點,擦擦屁股上的灰。梁璋在邊兒上干大掃除,她和同事幾個大媽們一起算著春節采購的貨物清單,還有除夕的餃子餡。
“豬肉茴香和西葫蘆雞蛋吧,一個葷一個素嘛。”
“你忘了703那個小姑娘?南方人,不愛吃茴香的。”
“那做豬肉玉米嘛,我還想說豬肉酸菜的也好,你非說人吃不慣!”
金翠蘭作為居委會頭目的特權就是她可以一錘定音第三個餡做什么,選自己家愛吃的餡。劉大媽新腌好的酸菜要出缸,一個勁兒跟她說選豬肉酸菜餡好吃,金大媽不為所動,抬下巴點梁璋:“兒子,你想吃啥?”
梁璋想了想:“蝦仁的吧。”蝦仁也算海鮮。
一起過年的人男女老少十來個,大家各司其職,梁璋就一直在和餃子餡包餃子。
他餃子包的還是很好看,褶子力挺肚兒大,包了兩只帶花生的,一只偷偷在上面捏記號。讓金翠蘭看見了揪他耳朵,說他小人。
“福氣餃子不準做記號,你偷吃搶人福氣是吧!”金女士一向講究公平,要把那只餃子拆開重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