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白的邀請梁璋不會不懂了,他心跳得更快了,不知道這合不合適應不應該。他們是同事,這樣真的好嗎?但打工的總是很難拒絕領導,官大一級壓死人,半級壓半死。
他下車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車,糾結要不要再考慮下。
徐培因看到,又和他說:“你打車回去的話可以定位在南門,比較近,我可以送你到門口。”
雨已經停了,夜風比傍晚更冷,梁璋讓風吹透了濕衣服理應是更冷靜了。徐培因站到路燈下,也不在意他的遲疑,拿出手機瀏覽,好像自己也有事要思考。他今天沒穿那件法棍似的長羽絨服,不知道是不是沒看天氣預報,天冷了反而穿一件棕色的毛衣外套,脖頸露著沒有圍巾。
梁璋不可以猶豫太久,實際上只是幾秒,他看著徐培因從屏幕熒光中抬頭望他。
“好冷。”徐培因把手機鎖屏,那道面光立刻消失了,逆光里看不清什么表情地輕聲抱怨。
“那我們走快一點。”梁璋三步并兩步和哥走了并排,他不覺得冷。
徐培因住的小區與梁璋在的小區的確順路,相差不到兩公里,但這邊要更高檔。綠化鋪得滿,湖邊的人工草坪即使在寒冬臘月也是一片青翠,顯然有著定期維護。
梁璋想過徐培因住的好,沒想到好成這樣,高樓層三室兩廳,每個房間的開間都不笑。他目測,這套房有一百多平米。進屋裝修也講究,室溫恰到好處,實木地板歐式吊頂,一水兒的胡桃木家具。
“你這是租的買的?”
“買的,年初剛把這些家具安置好,還算新房。”
梁璋眼睛要掉下來:“哥,我租房都不敢租這么好的……”他整租從來沒超過六十平,這個位置,這個小區,算一算房價起碼千萬。
他這樣吹捧,培因哥臉上沒有一點笑,只是安靜給他拿了拖鞋。
“你說我為什么這么賤忍著來上班?”徐培因說,“我月供有小四萬,不上班我就該從這里跳下去了。”
“別說那么不吉利的話哥,慢慢都會好的……”梁璋恨不得抽自己嘴巴,雖然不知道怎么引到這個話題,但他真不想讓培因哥不開心。他是經常偷偷心里說培因哥是騷貨,但他也是真的很佩服培因哥,這兩個月徐培因如何熬過來的他比誰都清楚。
“你等下,熱水在那里自己倒,我給你找衣服,然后你沖個澡……”徐培因撇他一眼,“你怎么脫這么快,不嫌冷啊?”
“不冷啊,你家里很暖和。”梁璋已經把上半身衣服都疊起來,濕噠噠也不知放哪里合適,乖乖抱著。
徐培因戳戳他胸口:“裝。”說完轉身去臥室。
培因哥家的衛生間也大,配了個浴缸,不過梁璋這回用不上,他匆匆上來匆匆沖澡。一次性的洗漱用具都在臺子上擺好了,但梁璋看到架子上扣著兩個牙缸,雖然只有一支牙刷。
熱水澆在身上,梁璋很快反應過來——這里是徐培因和前男友一起住過的房子,所以有孤零零的牙缸和多余的同款不同色的拖鞋。他要再回憶下,房里有兩件臥室,徐培因拿衣服的時候門都開著,其中一間床上很干凈。
梁璋把手按在墻壁瓷磚上,貼著冰涼的觸感有些許恍惚。
他甚至才意識到,那些視頻可能就是在個房子里拍的,沒錯,地板是一樣的,這里曾經是一個兩人同居的家。
他們肯定是分手了的,另一個人的生活痕跡已經基本消失,留下的是還用得到的物件。比如這個刷牙缸,就是留給留宿朋友的,培因哥沒丟掉,是什么心情?
梁璋洗好澡,慢吞吞用浴巾擦干頭上身上的水分。他本來是什么也不想,來這里只是為一段可能的艷遇,現在心情卻莫名復雜,興奮之中夾雜幾縷說不清道不明的壞情緒。
又在鏡子前發呆了兩分鐘他才走出浴室,身體的熱氣尚未散盡,換上培因哥拿來的短袖剛好。客廳的燈已經熄了,只剩電視的微光映在培因哥臉上。他換了套深灰色的家居服,松松垮垮貼在身上,隱形也摘掉了,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的眼鏡。
徐培因聽到聲響,微微扭過頭看他,朝他招了招手。
梁璋喉結上下滾動一下,他第一次見徐培因戴眼鏡,原來是這樣,并不丑。鏡片有些厚度,但很適合他,磨掉了些許銳氣。實際上在公司培因哥也并不算咄咄逼人,他只是離大家很遠。離梁璋近一些,但從未有現在這么近。太近了,不像領導,梁璋會以為他是個愿意在深夜陪人看一場冗長電影、聊些無關緊要話題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