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鯤仍舊一身儒雅隨和,道:
“大行皇帝馭天之際,沒有召見公主和大臣,宮中更無妃嬪皇子,按例只能問云琛。”
霍乾念皺眉,正要發作,菘藍帶有哭腔的聲音不知從哪里橫插進來,嘆息道:
“大行皇帝見過云琛劍舞,喜歡得很,所以最后還要召見一番。只可惜以后再也見不著了,除非云琛愿意隨大行皇帝同去,能夠時時舞劍,也算不辜負大行皇帝喜愛。”
菘藍說罷,又掉了兩滴眼淚,哭得我見猶憐,完全不去看霍乾念如何用殺人的目光盯著她。
天知道先前宮宴之上,她站在南璃君身后隨侍時,當看著云琛策馬而來時,她有多震驚。
她沒想到云琛竟能活著從東炎回來,還拿著令公主和霍幫籌謀已久卻遲遲得不到的賬本,又立了大功!
她簡直嫉妒得想要發狂!
冒頂云琛風灼草功勞的事,大約也瞞不住了。
不如就讓云琛給大行皇帝陪葬!一了百了!
倪鯤多年與南璃君對立,自然樂得見公主這方折損,剛好南璃君前去平叛,不在宮中,一切自然倪鯤說了算。
菘藍盤算得很好,誰曾想,倪鯤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用帶有斥責的語氣道:
“公主與曹將軍前去平叛,你應當先替公主守殿、點長明燈。云琛只‘文武問宮’。大行皇帝命喪儀從簡,不許殉葬。”
菘藍臉上一白,還是姿態優雅地行了宮禮,應了聲“是”。
倪鯤并不愿與菘藍多話,轉而對霍乾念道:
“霍都督,如今你首要差事便是前往玉家圍剿玉陽基,接管全楠國的玉家堂口商戶。這是個大差事,恐遲則生變,望速去。”
霍乾念將刀子一樣的目光從菘藍身上收回,只恨自己沒有早點將菘藍送去玉家,憑偷賬本之事,借玉家手殺了她。
他橫跨一步,擋在云琛身前:
“云琛乃我左膀右臂,不可或缺,望丞相酌情。”
思量片刻,瞧著霍乾念渾身緊繃戒備、像要隨時暴起的護衛姿態,倪鯤語氣安撫道:
“那便由問宮七日改為三日吧。霍都督,放心,‘問宮’只是詢問和留存記檔而已,絕不會有任何危險。”
這已是最大的通融。如今公主監國,倪鯤名為輔政,實則與南璃君平起平坐。是楠國的絕對當權者,不宜隨便得罪。
霍乾念不能再推辭,云琛也不愿他為難,便走出他背后,叩頭道了聲“草民遵命。”
倪鯤又道:
“既平民不可‘問宮’,便賜云琛‘玄都護衛’之號,以平他議。”
云琛再次叩頭謝恩,在霍乾念憂重的注視下,隨著兩個宮人離去。
倪鯤的目光在霍乾念與云琛之間打量了一個來回,最后落在云琛尚未來得及換去的白色錦衣上。
他輕輕頷首,眼神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