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半分發作不得,最終只能將那杯敬不出去的酒狠狠一口悶下!
辛辣的酒液嗆得他喉嚨發緊,憋屈地重重坐回椅子上,胸膛劇烈起伏著。
孟奚洲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心中無聲冷笑: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隨即,她唇角勾起弧度,目光轉向了坐在她斜對面的紀氏。
那邊磨完了,該輪到她了。
她拿起公筷給紀氏夾了一筷子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天寒,母親這些日子為籌備年節之事勞心勞力,又受了些風有些咳,您快吃點姜暖暖身子吧。”
紀氏手中的象牙筷還懸在醋碟上方,準備去夾一塊她最愛的水晶肴肉。
碗里那些刺眼的姜,卻散發著濃郁而辛辣的氣息,直沖她的鼻腔,刺激得她喉頭發癢,幾乎要當場打個噴嚏出來!
她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每天只能睡上一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挨到除夕夜,能坐下來喘口氣,吃口熱乎飯,這該死的孟奚洲竟又陰魂不散地纏了上來!
紀氏強忍著胃里翻騰的惡心感,正欲開口婉拒,說些“心意領了,但脾胃虛寒不宜多食姜”之類的場面話時,老太太忽然開口了。
“嗯。”老太太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湯,“南意丫頭近來倒是長進了不少,知道關心母親的身體了。這姜啊,確是好東西,溫肺止咳,老二媳婦兒,你可別拂了孩子的一片好意啊。”
紀氏到嘴邊的話被老太太這輕飄飄的一句徹底堵死,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孟奚洲,那眼神里哪里有關切?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釁和看好戲的嘲弄!
紀氏恨不得立刻抄起手中的筷子,狠狠戳進那雙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眼睛里!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老太太的話壓著,她連一絲不滿都不能表露,只能咬著后槽牙說:“那是自然。”然后憋屈地夾起一片姜放進了嘴里。
紀氏不敢用力咀嚼,那溢出來的汁水實在嗆人,但不嚼就不能將它咽下去,長痛不如短痛,她趕緊嚼完吞了下去。
辛辣一路從嘴里拖曳到了胃。
孟奚洲一臉期待地看著她,仿佛廚師在等待食客對菜肴的評價:“母親,味道如何?可還合口?”
紀氏不動聲色地用勺子將碗里剩下的幾片姜深深埋進米飯底下,然后看向孟奚洲,幾乎是從牙縫里一字一頓地擠出話來:“當然,你……真是有心了!”
孟奚洲瞬間綻開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夸獎:“母親喜歡就好!能為母親分憂解勞,是女兒的本分!”
“嗯,這才是真正的孝順。”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旁邊的孟欽瑞,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比那些只會嘴上功夫,盡惹娘生氣的強多了。”
紀氏和孟欽瑞的臉色同時黑如鍋底,幾乎能滴出墨來,倒是真有了那么兩分夫妻相。
孟奚洲對祖母會開口幫她倒是毫不意外。
她這位祖母,對紀氏的怨氣由來已久。
老太太一生育有三子,最受她寵愛的是排行老四的孟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