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義被孟奚洲那熟悉的刻薄味兒熨帖得渾身舒坦,本已抬起的腳又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旁邊的孟欽瑞急得額頭冒汗,連連用眼神暗示:“小公爺,請,這邊請……”
可關子義全然懶得理會,只顧著回味方才。
孟奚洲心知這“花孔雀”一旦來了興致,能纏人到天荒地老。
她可不敢與他過多糾纏,以免節(jié)外生枝。
于是,她主動上前一步:“關小少爺見諒,我身子確有些不適,但禮數(shù)不可廢,還是想親自送送您,請移步吧?!?/p>
她廣袖輕抬,姿態(tài)優(yōu)雅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動作行云流水,端的是大家閨秀風范。
關子義對著孟奚洲露出一個燦爛又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在說“咱們來日方長”,這才終于轉身,在孟欽瑞如蒙大赦的陪同下,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忠勇侯府。
府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關子義那身騷包的墨綠錦袍,忠勇侯府短暫的熱鬧終于告一段落。然而,這份熱鬧帶來的余波卻遠未平息。
蘭芷院里,孟南意大發(fā)脾氣,她將能砸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仍不解恨,又將滿腔怨毒盡數(shù)傾瀉到“無能”的母親紀氏頭上。
若非母親失勢被禁足,她何至于獨自面對這些豺狼虎豹,受盡奇恥大辱?!
她在一片狼藉中坐到了椅子上,正打算緩緩心情,房里的角落,楚肖卻忽然現(xiàn)身。
孟南意覺得自己的氣順了些許,能殺掉孟奚洲的話她的心情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真正的孟奚洲死了,她再怎么不像,臉也是一模一樣的,便只有她能嫁給太子。
屆時,誰還能質疑她?
她語氣還算平和,問到:“你計劃得如何了?”
看母親與孟奚洲幾次三番的過招,孟奚洲并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她肯定想不到楚肖已然動身去殺過孟奚洲一次了,只當他還在籌謀。
楚肖眼睛深深地看著她,只是沉默。
孟南意剛歇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誰允許你這賤奴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楚肖卻未移開目光。
她是這般鮮妍,她們是這般相似。
楚肖昨天一夜未合眼,輾轉反側都是曾經小姐的笑顏。
他竟然認錯了人。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原來小姐說的是孟南意,而不是孟奚洲。
原來他只是自作聰明,然后差點殺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今日來是想動手,眼前這人要殺她的心上人,他理應解決她!
可他卻僵住,握在匕首上的手動不了半分。
……他無法傷害擁有這張臉的人。
他一句話沒說,又轉身離開。
孟南意又被楚肖莫名奇妙氣了一通,房里砸無可砸,只能把眼前的桌子給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