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奚洲行了行禮,先是看了一眼孟欽瑞,隨即為他斟茶:“父親為何這般愁眉不展?可是朝中有何煩難之事?”
這熨帖的關懷,如同甘霖落在孟欽瑞焦灼的心田。
他心中不由地喟嘆,這才是他真正的女兒!聰慧、體貼、識大體!未來能撐起侯府門楣的太子妃!
他終于稍稍放松,順著話頭,將圣命難違、府中無人的困境和盤托出,末了重重嘆息,將希望的目光投向孟奚洲:“……奚洲,你素來有主意,此事關乎侯府榮辱,你可有何良策?”
孟奚洲聞言,故作沉思地微微蹙眉。
若是真是如此,她估計也會苦惱一下到底送誰去死,但前世,這場戰(zhàn)事是長公主自己請命戴罪立功去終結的,并沒有其他人的參與。
也就是說,這場世家拼湊出戰(zhàn)的計劃并沒有真正的實施下去。
為什么沒有成功實施,當然是牽涉到的利益太大了。
誰愿意送自己精心培養(yǎng)的兒子去送死呢?庶子也不行啊!
偏偏圣上這個人又猴精猴精的,還要檢查到底是不是親生兒子,不允許有代替出征,說什么怕其能力不足,擾亂軍中秩序。
無論是出于心疼自己的兒子,還是心疼自己羽毛,他們終會聯(lián)合起來打消皇帝這個心思的。
孟奚洲相信那些人已經安排了好幾個美人在吹枕邊風了吧?
只有這個豬腦子的爹,沒有做官的天分也沒有偷奸耍滑的腦子,就知道在這里愁愁愁,然后問女兒。
不過……這正好也合了她的意。
孟欽瑞越是因為這件事情愁眉不展,這個計劃的事實便越會順利。
孟奚洲近日在外頭閑逛,便已然聽說了長公主吃了敗仗又當逃兵的消息。
她心中并不相信,但知曉孟欽瑞為何突然不在乎“孟南意”對長公主的救命之恩了。
不過最重要并不是這個,而是邊境失守,必然要有人去守,長公主養(yǎng)傷,太子回朝就是因為圣上想讓他代政,這個爛攤子會被丟到誰頭上呢?
孟奚洲想,按照皇帝的性子,大抵會讓各派都不好受,便已經猜到會讓各派都出點人。
雖說最后終會取消,但也不妨礙孟奚洲在它還存在時利用。
只需要一個子,便可以盤活一盤棋。
也只需要一點相關的信息,孟奚洲就能抓住,然后絕地反擊。
孟奚洲惋惜地輕嘆:“是啊……若是二哥未曾失蹤,以二哥之才,定能在此戰(zhàn)中大放異彩,為父親分憂,為侯府掙得無上榮光,可惜了……”
孟欽瑞一聽,心更是痛得無以復加,不僅被圣上這般針對,還被偷了軍功啊!
孟奚洲順滑地轉移起話題:“說起來,柳姨娘因二哥失蹤之事,憂思成疾,身子一直不見好。前些日子女兒去探望時,她神思尚算清明,可今日再去……”
她頓了頓,眉頭緊鎖,仿佛在回憶令人不安的畫面,“竟又說起胡話來了!時而哭求‘夫人饒命’,時而又咬牙切齒地念叨‘絕不會放過夫人’……唉,真是病得越發(fā)重了。”
她抬眼,看向孟欽瑞:“父親不是已替母親彌補過了么?相信母親也早已真心悔過,定會與柳姨娘和睦相處,親如姐妹的,柳姨娘這般……定是病糊涂了,神志不清才會胡言亂語吧?”
孟奚洲這看似無心、實則字字誅心的話語,如同在孟欽瑞腦中引爆了一道驚雷!
所有零碎的線索、被刻意忽略的疑點,在這一刻被強行串聯(lián)了起來!
紀氏!是紀氏!
怪不得景明會失蹤!定是紀氏這毒婦下的毒手!說不定南意也是撞破了她的陰謀才遭了毒手,只能污蔑她自己最疼的南意與景明私奔,舍棄這母女之情,保她的侯府主母之位!